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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到半空里,,低在人生里
“半日閑譚”,相約周末,,雅趣閑談,。或坐對一山青,,或憑欄思想起,,這里,是下午的一杯茶,,是窗前的一盞燈,;這里是分享的驛站,,是安悅的港灣,。無論談文論藝還是把酒言詩,流淌的都是人生的味道,。
前陣子上映的電影《師父》里有個細節(jié):負責踢館的“徒弟”耿良辰,,以擺租書攤為生,。電影里,租書攤唯一露了名目的書,,是《蜀山劍俠傳》?,F(xiàn)實里的武林高手,故事里的御劍俠客,,就在一輛獨輪小車和幾個馬扎組成的租書攤上有了交集,。
這也是難能可貴的交集。還珠樓主的《蜀山劍俠傳》1932年開始在天津《天風報》連載,,到上世紀四五十年代之交,,出至五十五集。這部玄幻背景的武俠小說,,到今天還在被人追念,,從電視劇到電影,也不知成了多少劇本的改編來源,。里面的劍俠,,是人似仙,御劍飛天,,千里之外取人首級,。小說里各種各樣奇幻的描寫,即使是今天的網(wǎng)絡小說,,也要瞠乎其后,。想想今天很多人追著等網(wǎng)絡小說更新的勁頭,大概能夠想象當年《蜀山劍俠傳》連載的場景,。
不過后來金庸,、古龍的武俠小說,又把武林高手往人的方向收了收,,讓他們從還珠樓主筆下能飛行在半空,,往下降到了平地登樓、凌波微步,。盡管如此,,似乎還是超凡人類。我們今天對武林高手的浪漫想象,,基本上也就是圍繞這些展開的,。內(nèi)力,輕功,,兵刃,,暗器……林林總總,構成了一個雖然算不上神魔卻無比超群的武林世界,。
可正經(jīng)的武林世界是啥樣,,大部分人都沒見過,。我們也只能從電影、小說里來補充想象了,。沒準就像書里的《蜀山劍俠傳》和擺書攤的耿良辰那樣,,是那種書里書外南轅北轍的場景?!稁煾浮芬远兰o三十年代的天津“武行”為故事,。影片里,傳統(tǒng)的武館已經(jīng)與裝備槍炮的軍閥形成了沖突,,武術已經(jīng)在面對時代的擠壓,。寫實一些的武術人生,終究不是我們的浪漫想象,,要經(jīng)受時勢變化的磨礪,。
而把這種武林故事的痛感寫得更深的,還得數(shù)老舍先生,。也是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,,《蜀山劍俠傳》開始連載后三年,老舍先生的短篇小說《斷魂槍》發(fā)表,。
開鏢局的沙子龍把鏢局改成了客棧,,一身的武藝已經(jīng)離了可以施展的時空:棗紅色多穗的鏢旗,綠鯊皮鞘的鋼刀,,響著串鈴的口馬,,江湖上的智慧與黑話,義氣與聲名,,連沙子龍,,他的武藝、事業(yè),,都夢似的變成昨夜的,。今天是火車、快槍,,通商與恐怖,。
沙子龍也已經(jīng)咬了牙,準備帶著他的槍和槍術一塊被人們淡忘:只是在夜間,,他把小院的門關好,,熟習熟習他的“五虎斷魂槍”。這條槍與這套槍,,二十年的工夫,,在西北一帶,給他創(chuàng)出來“神槍沙子龍”五個字,沒遇見過敵手?,F(xiàn)在,這條槍與這套槍不會再替他增光顯勝了,;只是摸摸這涼,、滑、硬而發(fā)顫的桿子,,使他心中少難過一些而已,。只有在夜間獨自拿起槍來,才能相信自己還是“神槍沙”,。在白天,,他不大談武藝與往事;他的世界已被狂風吹了走,。
老舍先生為《斷魂槍》設置的時間背景,,應該是在辛亥革命前后,時局大變之時,。其實這樣的變化從十九世紀上半葉開始就已經(jīng)顯出了形,,不過到了沙子龍關閉鏢局的時候,已顯得尤為激烈,。與《師父》所講的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不同,,武館這個行當,顯然也還沒出現(xiàn)在沙子龍的轉(zhuǎn)業(yè)名單里,。所以,,比我們想象的更決絕,沙子龍幾乎放棄了一身技藝,,轉(zhuǎn)行開了客棧,。行業(yè)消泯、技藝蒙塵,、心思晦暗,,類似“神槍沙”的故事說也說不完,我們后來在各種反映時代變遷的電影里看到了無數(shù)的影子,,不過都沒有老舍先生在《斷魂槍》最后那兩聲“不傳,!不傳!”顯得滋味幽微,。
老舍先生說,,《斷魂槍》原本是他所要寫的武俠小說的一小塊,不過因為“索稿的日多,,而材料不那么方便了,,于是把心中留著的長篇材料拿出來救急”。老舍先生也實誠,說這樣“由批發(fā)而改為零賣是有點難過”,,可到《斷魂槍》寫完,,“難過反倒變成了覺悟”。這個“斷魂槍”的故事,,就這么立起來了,,連作者自己,都覺得由長篇落成短篇不虧了,。
老舍先生心中的武俠小說,,他所知所寫的武林模樣,大概就是《斷魂槍》這樣的了,。因為他本人也可以算習武之人,。寫作《斷魂槍》時,老舍家在山東,,結識了一批武林名家,,還正式拜師學武,劍,、棍,、拳等等都有習練。后來,,移居青島,,正好有個院子可供老舍先生習武。臧克家先生曾有回憶,,在青島上老舍家拜訪,,“一進樓門,右壁上掛滿了刀矛棍棒,,老舍那時為了鍛煉身體,,天天練武”。
時移世易,,而武林還在我們聽的故事里,。
編輯:劉文俊
關鍵詞:老舍先生 武俠小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