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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碑:一個王朝的發(fā)聲
張玄墓志(部分) 北魏
中國書法衍繁到北魏,,墨云蒸騰,,奇峰疊翠,炫出一道魏碑奇觀,。魏碑亦稱魏楷,其承漢隸,,啟唐楷,與晉朝楷書,、唐朝楷書并稱三大楷書,,彼此競相開放,濃芳襲人,。
魏碑實乃漢文化與鮮卑文化融合的結(jié)晶,,也可謂游牧邊塞文化撞擊中原華夏本位文化的產(chǎn)物。
楷書萌發(fā)于魏晉之際,,鐘繇的《宣示表》等作品已趨成熟之態(tài),。晉末,大批西晉知識分子隨晉室南渡,,北朝書風便與南朝河分兩岸,,大相徑庭。清朝劉熙載論曰:“南書溫雅,,北書雄健” ,。
魏碑由隸入楷,化隸成楷,,成為楷書另一源脈:其一,,魏碑多為民間工匠書家之作,清新剛健,,鮮然勃發(fā),,生活氣息春云蔥蘢,與南朝士大夫“風流蘊藉”書風迥然相異,。其二,,北魏民間書法家們,一面直接從漢魏時期的隸書汲取營養(yǎng),,一面按照生活的樣子雕刻摹寫,,用筆率性率真,自由奔放,,架構(gòu)因勢賦形,,變異曼妙,不像唐楷法度拘泥,,結(jié)體規(guī)范劃一,,筆畫間距離關(guān)系過于“精確” 。清代包世臣《藝舟雙楫》曰:“北魏字有定法而出之自在,,故多變態(tài),;唐人書無定勢而出之矜持,故形板刻。 ”其三,,以刻為寫,,刀鋒凌厲,筆力遒勁,,金石氣宇,,渾樸厚重。 《金石萃編》一書說:“按造像立碑,,始于北魏,,迄于唐之中葉。 ”歐陽詢,、褚遂良,、李北海、蘇東坡,、米元章,、黃山谷乃至趙孟頫、黃道周,、倪元璐,、張瑞圖等,皆從魏碑中汲取精華,,豐其羽翎,。清中葉碑學(xué)興起,何子貞,、趙之謙,、鄭板橋、李瑞清,,近代于右任諸家紛紛從魏碑脫穎而出,,開宗立派。“平整宜從唐入手,,風云可向魏晉尋,。臨摹須走蚯蚓道,博覽猶似蜜蜂身” ,。趙之謙《章安雜說》 :“二十歲前,,學(xué)《家廟碑》 ,日五百字,。 ”啟功詩曰:“題記龍門字勢雄,,就中猶屬始平公,學(xué)書別有觀碑法,,透過刀鋒看筆鋒,。 ”于右任融行書與隸之筆意于北魏楷書,,遂自創(chuàng)一格,獨步書林: “朝臨石門銘,,暮寫十二品,。辛苦集為聯(lián),夜夜淚濕枕,。 ”徐悲鴻有名聯(lián)“白馬秋風塞上,,杏花春雨江南” ,疏朗而凝密,,柔軟卻剛勁,氤氳著濃厚的北碑遺韻,。
魏碑體多用方筆,,如斧如鑿,棱角剛健,,無絲毫圓滑世故之風之氣,;如劍如戟,鏗鏘作鳴,;筆畫不拘不泥,,長短有致,一如宋詞元曲,;參差中有章法,,錯落中見嚴謹;筆力遒勁挺拔,,氣勢雄健豪放,。
作為一種新型字體,魏碑融進拓跋鮮卑人的個性追求,,奔卷著一股北魏新型王朝的皇風帝氣,。 “刊石勒銘” ,寄志抒情,,是拓跋氏的一個傳統(tǒng)情結(jié),。北魏歷代帝王每每贏取戰(zhàn)功,總是以石為紙,,刊于其上,,如拓跋珪“襲五原,屠之,。收其積谷……于塞北樹碑記功” ,;拓跋燾“勒石漠南,以記功德” ,;拓跋濬“登碣石山,,觀滄海……改碣石山為樂游山,,筑壇記行于海濱” 。
“北碑莫盛于魏,,莫備于魏” ,,康有為“撫摸”著《暉福寺碑》 ,激動不已地贊其“書法高簡,,為豐厚茂密之宗,,隸楷之極則” ,后于《廣藝舟雙楫》列數(shù)魏碑十美:魄力雄強,,氣象渾穆,,筆法跳躍,點畫峻厚,,意態(tài)奇遠,,精神飛動,興趣酣足,,骨法洞達,,結(jié)構(gòu)天成,血肉豐滿,。
北碑之林,,惟《暉福寺碑》與《張猛龍碑》最為秀卓。 《暉福寺碑》刻于北魏太和十二年(488年) ,,篆額為“大代宕昌公暉福寺碑” ,,現(xiàn)藏西安碑林。此碑系魏碑早期代表作,,方峻端整,,鋒芒犀利;碑陰所刻少數(shù)民族姓氏,,稀粹為民族史研究重要資料,。 《張猛龍碑》全稱《魏魯郡太守張府君清頌之碑》 ,立于北魏明孝帝正光三年(522年) ,,現(xiàn)存曲阜孔廟,,碑文記頌魏魯郡太守張猛龍興辦學(xué)校功績,碑體乃魏碑后期佳構(gòu),,其筆觸法勢清新自然,,流宕天真,從心所欲,,卻不逾矩,。兩碑前呼后應(yīng),交相映照,,以北碑乃至中國書法里程碑意義,,為人們所珍愛與仰敬,。
平城作為魏碑發(fā)祥之地,精品燦爍,,俯仰可拾,。分別出土于大同市城南智家堡北沙場的北魏明元帝永興元年(409年) “王禮斑妻輿”墓磚、大同城東沙嶺村壁畫墓太武帝太延元年(435年)的破多羅太夫人題記,,見證著魏碑的初創(chuàng),。太武帝太延三年(437年) 《皇帝東巡之碑》 ,魏碑書體已成定勢,,至《司馬金龍墓銘》 《永固陵碑石殘片》 ,,日臻成熟。尤是文成帝《南巡碑》 ,,驚世駭俗,,閃電穿云。其筆力蒼健,,氣勢雄渾,令人嘆為魏碑觀止,。
道武帝開國立政,,太武帝統(tǒng)一北方,兩帝皆以“武”標稱,,謂武力征服時代,;文成帝、獻文帝,、孝文帝三帝皆以“文”揚名,,屬文治時期。文成帝感謝拓跋珪和拓跋燾,,他們以熱血與冰劍,,為他的國朝日月抹上和平無戰(zhàn)事的亮色,“四方無事,,國富民康” ,,使之有財力物力人力和精力開鑿云岡石窟,也讓他在太陽底下,,車轔轔,,馬蕭蕭,大規(guī)模實施南巡,。
談及魏碑,,無論如何不可忽略“嘎仙洞”洞壁上刻寫的太武帝“祝文” 。“人似秋鴻來有信,,事如春夢了無痕” ,。前來平城朝貢的烏洛侯國使臣,,向太武帝獻上一份特殊“禮物” ——在大鮮卑山發(fā)現(xiàn)拓跋氏祖廟“嘎仙洞”的佳音。
太武帝遂選派一支由500多人組成的朝圣隊伍,,浩浩蕩蕩,,自平城出發(fā),從春天走到秋天,,行程四千余里抵達大鮮卑山,,虔誠拜祭了祖先圣廟,并將其囑托的一篇祭祀文誥雕刻在嘎仙洞洞壁,。這篇后來收錄在《魏書》里的“祝文” ,,成為嘎仙洞即是鮮卑人祖宗石室的確鑿依據(jù),也是一幅精粹秀杰,、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魏碑書法珍品,。
“云為山態(tài)度,水借月精神” ,。佛教推波魏碑書法,,魏碑助瀾佛教藝術(shù)。寺廟是弘揚佛法的重要場所,,書法是寺廟文化的詩意符號,。云岡石窟第11窟內(nèi)的“太和七年題志” ,作為魏碑早期稀缺之作,,當屬上乘之品,。其謀篇布局,厚重渾樸,,洋洋大氣,;用筆勁挺沉靜,酣暢雅美,;骨力蒼古,,隸韻飛動;剛?cè)釄A曲,,妙味十足,。正所謂“咫尺有萬里之勢” ,實乃“體莊茂而宕以逸氣,,力沉著而出以澀筆”之典范,。在萬佛堂石窟《元景造像碑題記》前,梁啟超“眼睛一亮”地稱贊說:“天骨開張,,光芒閃溢” ,。
經(jīng)書在敦煌文物中熠熠閃光,這些經(jīng)書里已發(fā)現(xiàn)有21件屬北魏寫經(jīng)真跡: 《龍門二十品》之第一珍品《始平公造像記》 ,,乃公元489年北魏平城時期所刻,。
書畫同源,,寫到極處便是畫,畫到極處即為字,。北魏書法獨領(lǐng)風騷,,其壁畫亦堪稱一絕。石家寨北魏司馬金龍墓葬壁畫屏風漆畫,,烈女,、將相、高士,、逸人……眾生百相,,世態(tài)萬象。 《中國美術(shù)全集》解讀:“其繪畫風格頗近于傳為顧愷之的《女史箴圖》 ,,人物悟?qū)νㄉ?,色彩富麗,略有渲染,,線條勾勒工整,,屬鐵線描。 ”大同沙嶺北魏墓中壁畫,,一筆一畫,,一線一描,透出濃烈的草原生活氣息,,被列為2005年全國十大考古發(fā)現(xiàn)之一。
編輯:邢賀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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