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宋 佚名《牡丹圖頁》

牡丹，在唐代已被譽為“花王”“國色天香”等，因其色,、姿,、香、韻俱佳,，雍容華貴，莊重典雅，又被人們推崇為“花之富貴者”,。同時，牡丹又被賦予了不畏強權(quán)的精神,。因此歷代畫家在創(chuàng)作牡丹題材作品時,，在對牡丹精神的表達上往往有所不同,。

周敦頤稱牡丹為花之富貴者

在中國人心目中，人臻五福,，猶如花滿三春,，是最完美不過了。五福,，早期的解釋是：“一曰壽,，二曰富，三曰康寧,，四曰攸好德,，五曰考終命”，后來則解釋為福,、祿,、壽、財,、喜,。這兩種解釋，都把財富和地位（即“祿”）放在極其重要的位置,?？梢姼慌c貴，是人們共同的追求,，正如孔子所說的：“富與貴,，是人之所欲也?！彪m然孔子也曾說過：“不義而富且貴,，于我如浮云?！钡环磳τ貌蝗什涣x的手段攫取富貴,，并不否認追求富貴乃是人的本能。

既然富貴對于人生來說如此重要,，在藝術(shù)上如何選取象征富貴的物象,，也成為一件頗為傷腦筋的事情。因為這一物象必須滿足兩個條件,，一是形態(tài)上要雍容華貴,，二是要被大眾廣泛認可。古人經(jīng)過反復(fù)比較和篩選,，從無數(shù)物象中挑選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個,，眾所周知，它就是牡丹。

牡丹被確定為富貴的象征,，并非一蹴而就,，而是經(jīng)過長時間的醞釀，到宋代才被理學(xué)家周敦頤一錘定音,，他說：“牡丹,，花之富貴者也?！庇终f：“牡丹之愛,，宜乎眾矣?！鼻耙痪涫菍Υ饲胺e淀的牡丹文化意蘊的精辟概括,，后一句指出牡丹的富貴含義，迎合大眾心理,，故為大眾所愛,。

作為我國特有的木本名貴花卉，牡丹已有數(shù)千年的自然生長史和兩千多年的人工栽培史,。它原產(chǎn)于中國西部秦嶺和大巴山一帶山區(qū)。牡丹之所以被視為富貴的象征,，首先與它的顏色有關(guān),。李時珍在《本草綱目》中說：“牡丹，以色丹者為上,，雖結(jié)子而根上生苗,，故謂之牡丹?！蹦档谋玖x是指雄性的鳥獸,，亦指植物的雄株，丹即紅色或赤色,。因這種植物結(jié)子后其根上生苗,，開出的花以紅色最鮮艷奪目，所以古人稱之為牡丹,。而紅色在傳統(tǒng)文化中代表喜慶吉祥,，這一點也非常符合大眾的審美情趣。

“唯有牡丹真國色,，花開時節(jié)動京城”

牡丹深受富貴人家的鐘愛,，也是后來成為富貴象征的重要因素。早在隋代,，牡丹就進入皇家園林,。據(jù)記載，隋煬帝時，辟地周二百里為西苑,，詔天下所有奇花異獸驛至京師（洛陽）,，當(dāng)時易州（今河北易縣）進貢了20箱牡丹，其中有“飛來紅”“袁家紅”“醉顏紅”“云紅”“天外紅”等名品,。至唐代,，牡丹已成為皇家園林的首選花卉，再加上唐明皇,、楊貴妃等人的愛寵與大力推崇,，以及文人們的爭相歌詠，使牡丹名傾朝野,，飲譽民間,，當(dāng)時的富貴人家無不以擁有名貴牡丹為榮。而且牡丹的價格也很昂貴,，唐代詩人岑參在《優(yōu)羅花歌》序中曾提到“牡丹價重”,，白居易詩也說過：“一叢深色花，十戶中人賦,?！薄短茋费a》還記載了具體的價格：“一本（一株）有直（同值）數(shù)萬者?！睘榱速I名貴牡丹品種炫耀富貴,，有些人甚至不惜傾家蕩產(chǎn)。

而早在唐代,，牡丹也有了“富貴花”之名,，如唐代詩人薛能《牡丹四首》中有“富貴助開筵”之句，只不過薛能的名氣和影響力沒周敦頤大,，很少有人知道他是先用牡丹象征富貴,。此外，在唐代,，牡丹已被譽為“花王”“國色天香”“人間第一香”“醉西施”等,。當(dāng)時，人們還以觀賞牡丹為時尚,，每逢牡丹花開,，便萬人空巷，車馬若狂,。唐代詩人劉禹錫的《賞牡丹》詩,，就很形象地描寫了當(dāng)時賞牡丹的盛況：“庭前芍藥妖無格，池上芙蕖凈少情,。唯有牡丹真國色,，花開時節(jié)動京城,。”

在形態(tài)上,，牡丹雍容華貴,，端莊典雅。其色,、香,、姿、韻俱佳,，花開時節(jié),，萬紫千紅，千姿百態(tài),，花凋之后,，依然氣宇軒昂，婀娜多姿,。這些特征,，自然也符合人們對富貴物象的要求。因此,，選擇牡丹作為富貴的象征,，是最合適不過了。不僅如此,，牡丹還頗有個性,，據(jù)《牡丹賦序》記載，武則天曾冬天游后苑,，下令百花開放，結(jié)果唯獨牡丹不開,。武則天大怒,，便將牡丹貶到洛陽。后人因此認為牡丹有不畏強權(quán)的節(jié)操,，大加贊賞,。如明李漁在《閑情偶記》中說：“是花皆有正面，有反面,，有側(cè)面,。正面宜向陽，此種花通義也,。然他種猶能委屈,，獨牡丹不能通融，處以南面則生,，俾之他向則死,。此其骯臟不回之本性，人主不能屈之，誰能屈之,？”

乾隆,、慈禧都喜歡畫牡丹

正因為牡丹的文化含義具有多面性，歷代畫家的牡丹題材作品,，在對牡丹精神的表達上也有所不同,。對于宮廷畫家而言，側(cè)重點是表達牡丹的雍容華貴,。帝后之作,，則突出牡丹高貴堂皇的氣象，賦予牡丹一種皇權(quán)象征,。而文人畫家畫牡丹,，主要表現(xiàn)牡丹富有個性的一面，追求精神上的自由,。如五代時期的宮廷畫家黃筌,，畫牡丹采取的技法是“勾勒填彩，旨趣濃艷”,，集中表現(xiàn)牡丹的雍容華貴,，他的兒子黃居寶、黃居寀也繼承了他的技法與風(fēng)格,，故有“黃家富貴”之說,。清代宮廷畫家郎世寧則直接在傳統(tǒng)工筆的基礎(chǔ)上，融入西洋畫法,，以明暗對比來突出牡丹的立體感,，使牡丹更顯華貴。清代的乾隆,、慈禧太后都喜歡畫牡丹,，乾隆經(jīng)常找畫家錢維城代筆，慈禧太后則經(jīng)常親自操刀,，她的牡丹作品既畫出了牡丹的富貴之態(tài)又不顯得媚俗,，頗有皇家氣象。文人畫家畫牡丹,，則另辟蹊徑,，不以色彩示人，而用水墨法繪就,，清新脫俗,，文人趣味十足。唐伯虎,、沈周,、陳淳,、周之冕等人的水墨牡丹，都頗具文人雅趣,。

對于大眾而言,，他們更青睞一些牡丹與其他吉祥物組成的紋飾，如“白頭富貴”“富貴耄耋”“富貴平安”“功名富貴”“富貴神仙”“滿堂富貴”“富貴萬代”“富貴榮華”等,?！鞍最^富貴”圖由白頭翁鳥與牡丹組成；“富貴耄耋”圖由牡丹與貓,、蝶組成,；“富貴平安”圖由牡丹與竹子組成；“功名富貴”是鳴叫的公雞與牡丹的組合,；“富貴神仙”是牡丹與水仙的組合,；“滿堂富貴”是海棠與牡丹的組合；“富貴萬代”是牡丹與蔓草的組合,；“富貴榮華”是牡丹與芙蓉的組合,。這些題材通俗易懂，深受大眾喜愛,。（文,、圖/鐘葵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