珍珠管理

我國自唐代就開始對珍珠采集進(jìn)行管理,。唐代劉恂在《嶺表錄異》中記載：在廉州近海中有洲島，島上有大池,。因?yàn)橐蚧实圬暦钫渲?，太守每年都要親自監(jiān)督珠戶下池采珠。珠池在海上,，池底是與大海相通的,，池水深不可測。采出的珍珠一般如豌豆大小,，像彈丸大小的也時有所得,；而直徑1寸、光彩奪目的珍珠則極難遇到,。沿海居民常取出小蚌中的蚌肉,，用竹篾串起來曬干，叫作“珠母”,。容桂地方的人將“珠母”燒烤后用來下酒,。在蚌肉中也可以見到像粟粒大小的細(xì)珠，因而判定珍珠都是蚌中“胎”生的。劉恂的這些記載反映了當(dāng)時人們的認(rèn)識水平,。

自古以來,，從事這項(xiàng)艱險工作的主要是蜑民。蜑又寫作但,、蛋,、蜒等，是我國南方少數(shù)民族中的一支,。在漢代書籍《淮南子》中就有指使蜑民吹竽的記述,。《隋書·南蠻傳》記述了蜑民與華人,、儴,、俚、僚等兄弟民族雜處共居的情形,。東晉著作《華陽國志》也記錄了“蜑”與濮,、苴、共,、奴,、儴、夷等西南各民族共同生活的情況,。

在技術(shù)落后的古代,，潛入海中采珠是十分艱險的事。周去非在《嶺外代答》中記載：采珠的蜑民潛入海中,，撈取大蚌,，剖蚌取珠。下海時,，要攜帶一個系有長繩的竹籃,。蜑民潛入水中，撿拾到蚌即將其放入籃內(nèi),，然后搖動繩子，讓駕舟的人把裝滿蚌的籃子拽上海面,。潛水的人也迅速上浮,，回到船上。假如人在水下不幸遇到惡魚,，船上的人就會看到一縷血水涌上海面,。人們悲慟哭號，知道采珠人已葬身魚腹了,。也有的人看到惡魚后迅速逃離,，只傷了胳膊，或傷了腿。海中最兇殘的惡魚是“刺沙”,，又稱之為虎魚,。蜑民采珠最忌諱的是碰上虎魚。由于官府殘酷壓榨盤剝采珠人,，因而采珠人想盡辦法進(jìn)行反抗,。萬震在《南州異物志》中記載：合浦的采珠人十幾歲就下海采珠。官府禁止民間采珠,，采珠人就潛入水中,，蹲在水底，把蚌剖開,，取出好珠吞到腹中,，再浮出水面。

《嶺外代答》記載：蜑民把船當(dāng)作居室,，把水看作陸地,，在江海上生息繁衍。欽州地方有3種蜑民：一是“魚蜑”,，以捕魚為生,，善于舉網(wǎng)垂綸；二是“蠔蜑”,，善于潛入海中采集蠔貝,；三是“木蜑”，善于伐木取材,。蜑民生活非常艱苦,，衣服“鶉結(jié)”，得到一捧米,，妻子兒女一起分食,。一家人生活在船上，子女很多,，有的多達(dá)十幾個,。母親用布帛把幼子束縛在背上，搖槳自如,。小孩能匍匐爬行了,，就用長繩一頭綁住孩子，另一頭捆在木樁上,。有時孩子掉到水里了,，就拉繩把他拽上來。小孩子就在船的篷脊上學(xué)走路,。孩子能走路了,，也就會鳧水而在水中出沒了。船靠岸，孩子們就在沙灘上嬉戲,。小孩冬夏身上都不穿衣服,。蜑民有自己的社會組織，有自己的傳統(tǒng),，也有自己生活的“邊界”,。

據(jù)陶宗儀《南村輟耕錄》記載：從事珍珠捕撈的主要是“烏蜑”或“烏蜑戶”。他們腰懸繩索,，潛入海中很久才取到珍珠,。然后搖撼繩索，由舟人拽出水面,。葬身于蛟龍之腹的人比比皆是,。到了明代永樂年間，人們開始改進(jìn)采蚌的技術(shù),。陸谷在《菽圃雜記》中記述說：明永樂年,，開始嘗試用鐵耙取蚌，但所得尚少,。最后得到了“今法”,，即做一種特殊的沉網(wǎng)，用木材制成底口,，兩角用石頭做墜物,，上邊用麻繩做一個大兜，像個兜囊的形狀,，用繩子把大兜拴在船的兩側(cè),，讓網(wǎng)兜張開，沿海底潛行,。當(dāng)船鼓動風(fēng)帆乘風(fēng)而行時,，海底的蚌紛紛落入兜囊中。兜囊沉重了,，說明蚌已經(jīng)裝滿了,。這種采蚌技術(shù)的運(yùn)用，使葬身魚腹的采珠人減少了,，也促進(jìn)了采珠業(yè)的發(fā)展,。

珍珠采集上來之后，要進(jìn)行分類篩選,。宋代李石的《續(xù)博物志》中記載：珍珠被分為九品。寸五分以上至寸八九分的為“大品”,。有光彩,，一邊有小平面，像個“覆釜”的叫“珰珠”；次于珰珠的叫“走珠”,；次于走珠的叫滑珠,；次于滑珠的叫“磊螺珠”；次于磊螺珠的叫“官雨珠”,；次于官雨珠的叫“稅珠”,；次于稅珠的叫“蔥珠”。

根據(jù)《廣東通志》記載,，珍珠的年產(chǎn)量是很大的,。例如在明代，成化十二年（1476年）,，采珠28000兩,；正德九年（1514年），采珠14000余兩,；嘉靖九年（1530年）,，采珠5390兩；嘉靖十二年（1533年）,，采珠11320兩,；嘉靖二十三年（1544年），采珠400兩,。

對于采珠人來說,，珍珠并不意味著財(cái)富。商人往往采用欺詐手段,，對采珠人巧取豪奪,。據(jù)《嶺外代答》記載，有的年份,，自然條件適宜蚌的生長,，珍珠產(chǎn)量增加，被稱為“熟年”,。但熟年珠價不抵“耗年”的十之一二,。在熟年，蜑民冒死采集的珍珠被奸商用一升酒,、一斗粟就換去一兩乃至數(shù)兩,。經(jīng)過中間商分出等級，在城中或轉(zhuǎn)至京都售賣,，價格成倍增長,。商人都發(fā)了財(cái)，成為巨富,。管理采珠的官吏大多中飽私囊,。雖然州名叫廉州,，但當(dāng)?shù)毓倮舨⒉磺辶秦澪鄢娠L(fēng),。

我國古代產(chǎn)珠的地方不只合浦一地,，遂溪、東莞也產(chǎn)珠,。據(jù)《遂溪縣志》記載,，在遂溪縣西南150里的海中有“時樂池”，盛產(chǎn)珍珠,。宋,、明兩朝都在這里設(shè)置了管理采珠的機(jī)構(gòu)。在東莞珠江口外,、東莞到香港一帶海中有“媚珠池”,。總之,，我國是珍珠采撈歷史悠久的國家,。晶瑩的珍珠不僅蘊(yùn)含了珍貴的物質(zhì)價值，也蘊(yùn)含了珍貴的文化價值,。

（作者系中國社科院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副研究員,，本文選自社科文獻(xiàn)出版社《海疆開發(fā)史話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