習(xí)近平總書記在紀(jì)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指出：“‘石可破也,，而不可奪堅；丹可磨也，而不可奪赤,?！硐胄拍畹膱远?，來自思想理論的堅定,。認(rèn)識真理，掌握真理,，信仰真理,，捍衛(wèi)真理，是堅定理想信念的精神前提,?！?/p>

“石可破也，而不可奪堅,；丹可磨也,，而不可奪赤?！背鲎浴秴问洗呵铩ふ\廉》,，其原文是這樣的：“石可破也，而不可奪堅,；丹可磨也，而不可奪赤,?！朗恐院谜撸洳豢陕晕垡?，亦猶此也,?！逼湟馐钦f：石頭可以被破碎，但不可以改變它堅硬的本質(zhì),；丹砂可以被磨細(xì),，但不可以改變它赤紅的顏色。豪杰之士而能潔身自好者,，其名節(jié)操守不可玷污,，就像石之堅、丹之赤一樣不可改變,。

歷代典籍中與《呂氏春秋》此語相類似的話還有許多,。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有一個重要特點(diǎn)，就是非常重視名節(jié)操守,?！墩撜Z·陽貨篇》載孔子語：“不曰堅乎？磨而不磷,。不曰白乎,？涅而不緇?！币馑际钦f,，至堅之物，磨之而不薄,，至白之物,，染之而不黑。君子即使居于濁亂之世,，也不能被污染,。《詩經(jīng)·邶風(fēng)·柏舟》有“我心匪石,，不可轉(zhuǎn)也,。我心匪席，不可卷也”的詩句,，孔子讀此詩,，“見匹夫執(zhí)志之不可易也”。

古人從大自然中獲取靈感,，認(rèn)為天地之間,，雖然品物萬殊，但皆有其正性,，石的正性是堅,，丹的正性是赤，松樹的正性是不凋,，雄雞的正性是晨鳴,，所謂“霜雪大摯（至）,，松色猶茂；風(fēng)雨晝晦,，雞鳴自如”,，如此等等。萬物一受其正性,，便不可移奪,。人的正性是什么呢？人的正性就是“人間正氣”,。這種“人間正氣”表現(xiàn)在哪里,？宋代李邦獻(xiàn)《省心雜言》說：“天下有正道，邪不可干,，以邪干正者,，國不治。天下有公議,，私不可奪,，以私奪公者，人弗服,?！边@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“公道自在人心”“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秤”。由于有這樣一種“人間正氣”,，人們能辨別善惡忠奸,，歷史上那些仁人志士因而流芳百世，那些禍國殃民者因而遺臭萬年,。

《論語·子罕篇》里有名的那句“三軍可奪帥也,，匹夫不可奪志也”，同樣是講氣節(jié)操守,，與《呂氏春秋·誠廉》篇“石可破也,，而不可奪堅”一段話意義相近?？鬃又馐钦f,，以三軍之勇護(hù)衛(wèi)統(tǒng)帥一人，統(tǒng)帥似乎很難被敵人劫奪,，但三軍雖眾,，未必一心，統(tǒng)帥仍有可能為敵所俘獲,。匹夫至寡至弱,，雖其身可縛可虜可殺，而其志在己,，終不可奪,。所以二程曾說：“人之身有形體，未必能為主,，若有人為系虜將去,，隨其所處，己有不得與也,。唯心則三軍之眾不可奪也,，若并心做主不得，則更有甚,？”“匹夫不可奪志”須有一個條件,，那就是要有“心做主”。古人所謂“志”,，猶今人所謂理想信念,，有自己的“心”來“做主”，其理想信念才會堅定,。但這種理想信念需要落實在“人間正氣”的根基上,，加以不斷地培育涵養(yǎng)，這就是古人所說的“志于學(xué)”“志于道”“志于仁”,。

這里的關(guān)鍵在于能“立志”,，因此宋儒張載說：“有志于學(xué)者，都更不論氣之美惡,。只看志如何,，匹夫不可奪志也，惟患學(xué)者不能堅勇,?！币粋€人最終能否成為仁人志士，不在于他先天的氣質(zhì)如何,，而在于他后天的努力如何,，簡言之，就在于他立志是否堅貞,，用志是否勇決,。立志堅貞、用志勇決之人為了實現(xiàn)自己的理想信念,，甚至可以赴湯蹈火,，視死如歸。

這里,，講兩個古人的故事,，一個是春秋時期楚國子閭的故事。楚昭王臨終之際,，想要哥哥子西繼承王位,，子西堅辭不受,；他又要哥哥子期繼承王位，子期同樣堅辭不受,；他又要哥哥子閭（公子啟）繼承王位,，昭王連說五次，子閭連辭五次,。楚昭王去世后,，兄弟三人共同擁立昭王的兒子熊章為楚君，即楚惠王,。楚昭王還有一個兒子太子建,，死于鄭國。其子白公勝為了伐鄭復(fù)仇之事,，引發(fā)了楚國王族的矛盾,，他殺了伯父令尹子西，又殺了伯父子期,，又以兵刃逼迫子閭為楚王,，以取代楚惠王，子閭說：“你若想整頓王室,，安定楚國,，這是我的愿望，我豈能不聽從,？如果你要專謀私利,，顛覆王室，置國家于不顧,，那我寧死不從,。”最后子閭被刺殺,。子閭在做楚王與被刺殺面前,，選擇了被刺殺。為什么呢,？就是他內(nèi)心的理想信念是為了公利,，為了國家。

再一個就是大家熟知的文天祥的故事,。南宋末年,，文天祥臨危受命，擔(dān)任丞相,，出使蒙古軍營談判,，被元軍統(tǒng)帥伯顏扣留。南宋滅亡，元朝以保留丞相位置勸降,，文天祥大義凜然,，不肯投降，后從容就義,，留下了不朽的《正氣歌》和“人生自古誰無死,，留取丹心照汗青”的千古名句。

宋代著名經(jīng)學(xué)家劉敞贊揚(yáng)砥礪名節(jié),、堅持操守之士說：“臨大事而不懼，守大節(jié)而不可奪,，诐言不入,，偽言不出，其惟知道者乎,！”名節(jié)操守反映人的崇高精神和偉大品格,，對此，古人曾有許多歌頌名節(jié)操守的詩句,?！疤斓赜⑿蹥猓锷袆C然”,，石之堅,、丹之赤，不僅可以形容圣賢豪杰的堅貞操守,，更可以類比贊頌革命志士和長征精神,。

（姜廣輝，作者系湖南大學(xué)岳麓書院特聘教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