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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國畫壇逸事:吳湖帆潘靜淑夫婦均有愛貓癖
1924年秋,,吳湖帆經(jīng)馮超然介紹由英租界的黃河路搬遷到法租界的嵩山路88號(近興安路口),這是一座四幢式聯(lián)體建筑中的一幢,。建筑右側(cè)由外而內(nèi)是三層小洋樓,,里為88號,外為86號,,由馮超然一家居住,。左側(cè)由內(nèi)而外是兩幢石庫門住宅建筑,洋樓與石庫門共用一個小天井,。吳湖帆的一幢三樓用作儲藏室及子女,、孫輩住,二樓朝南正室即梅景書屋,,來客,、教學生都在此處,屋中有壁爐,、羅漢床,、藏畫柜、八仙方桌等,,四壁懸掛元明清字畫,。小樓一角,滿庋古籍圖書,。正室前部為吳湖帆畫室,,寬約四米,長約二米,,齋額曰“迢迢閣”,,玻璃窗外是內(nèi)陽臺。二樓有兩間臥室,,其中一間約五平方米的小室是吳,、潘的主臥室。一樓既用作客廳,,也用作與表兄陳子清合伙開辦的書畫事務(wù)所,。另外,,吳湖帆還租了主樓旁邊的一幢小型輔樓,主要是作為庋藏之處,,家人和外人一般不準入內(nèi),。馮超然的86號樓是房主龔子漁(江蘇吳縣人,英資匯豐銀行副買辦)供其免費居住的,;而吳湖帆則是租賃的,具體的租金不詳,。吳湖帆一生僅長住過兩個地方,,一是蘇州葑門內(nèi)南倉橋十梓街172號祖宅,二即上海嵩山路88號,。
金石同壽圖 局部(國畫) 1955年 俞子才等
在民國時期的上海畫壇,,吳湖帆、潘靜淑夫婦均有“愛貓癖”,,尤其是潘氏從小愛貓,,堪稱典型的“貓奴”。梅景書屋中曾養(yǎng)有金銀眼小貓兩只,,白獅貓一只等名種貓,。其中白獅貓時常闖禍,有一次竟到對門的馮超然家咬死一只鳥,,潘靜淑還為此賠了馮家傭人四角大洋,。白獅貓曾一次產(chǎn)下五只小貓,潘唯恐母貓乳少不夠貓崽吃,,就用小橡皮管一一注射牛奶喂它們,。貓是人類豢養(yǎng)的寵物中最具靈性的動物,它在與主人的長期生活過程中,,會產(chǎn)生難以割舍的情感,。白獅貓在潘靜淑生前時常陪她睡覺,在潘病逝后,,此貓?zhí)蠀呛毸拇采?,還嗅吳的面頰,但嗅而轉(zhuǎn)身即走,,在地板上徘徊似乎在尋找什么,。此臥室原是潘靜淑獨用,而白獅貓不知原主人已經(jīng)不在了,。吳湖帆說:“夫人之愛貓入骨,,自小即如此,其性喜也,?!痹谂遂o淑逝世百日時,,吳湖帆特地在她的臥室里拍照紀念,墻上懸掛潘的遺像,,吳坐遺像之下,,身上蜷伏一貓。
吳,、潘除了養(yǎng)貓,、愛貓外,兩人還收藏有古今畫貓作品三十余件,,其中包括傳為后梁人李靄之,,元人杜本,明人周之冕,、孫克弘,,清人惲壽平、潘恭壽,、童鈺,、沈銓、改琦,,近人任預,、徐悲鴻、汪亞塵等,。其中惲壽平款紙本設(shè)色《秋花貓蝶圖》軸,,曾在上海博物館舉辦的“吳湖帆書畫鑒藏展”中展出過。此畫是吳湖帆當年以三百二十大洋從孫伯淵手中購得,,此價不便宜,,而且真?zhèn)未嬉伞?/p>
據(jù)吳湖帆《丑簃日記》中記載,潘靜淑喜歡畫貓,,吳湖帆并為之補筆蝴蝶,、花草等。古人認為:凡在“金危危日”(即癸酉日)畫貓,,或懸掛貓畫,,有避火、生財,、鎮(zhèn)鼠等祓除不祥諸事之效,,故吳、潘二人非常相信此說,,并對涉及貓題材的器物與畫作等,,均愛屋及烏,視為祥瑞,。后來顧抱真也延續(xù)了潘靜淑愛貓養(yǎng)貓的習好,,在1955年顧氏40歲生日時,,俞子才、張守成,、陸仰非,、朱梅邨、沈思明等十八位梅景書屋弟子為賀壽而合作的《金石同壽圖》中,,沈思明特地畫了一只蜷伏在石上的白獅子貓,。在歷經(jīng)劫難之后,吳湖帆,、潘靜淑夫婦有關(guān)貓的畫作,、藏畫及器物等今已極少見到了。
西泠印社2015年秋拍“歷代名硯專場”中,,有一方周鍊霞舊藏“有貓”硯,引起眾人的關(guān)注和好奇,。硯石為舊坑紫端,,帶紅木硯盒蓋和底盒。硯蓋上刻“有貓,。螺川詩屋藏硯”,,下刻朱文印“周鍊霞”。硯底刻銘曰:“面如虎,,眼如珠,。池有水,樂有魚,。鍊霞銘,,湖帆書。螺川詩屋,?!贝算懼小昂珪比直荒トィ匀灰老】梢员孀x,。硯石呈橢圓形,,隨形雕琢一倦臥金眼小貓,硯池琢為貓身,,硯池魚腦火捺上巧琢兩條小魚,,貓耳左側(cè)邊有天青色石眼。端硯中有所謂“眼在池上為高,,眼池下者為底,,眼底不及高”之說。此貓形硯隨形構(gòu)思,,設(shè)計奇巧,,琢藝圓潤,,實為文房案頭之清玩雅物。
從硯蓋和硯底的銘文看,,此“有貓”硯似為周鍊霞舊藏自用硯,,而請吳湖帆書寫硯銘,再請人鐫刻,。其實未必,。筆者認為:應(yīng)該是吳湖帆將這方自藏硯贈送給周鍊霞的。雖然沒有確鑿證據(jù)證明,,但可以推測:此“有貓”硯,,極可能是梅景書屋舊藏之物。那吳湖帆是何時將此方珍愛之硯贈送給周鍊霞的,?在此不妨再推測一下:極可能是在上世紀50年代初中期,。此時是周鍊霞在生活上最困難的時期,丈夫徐晚蘋在抗戰(zhàn)結(jié)束后不久被派往臺灣接收郵政部門,,后出任臺北市郵政局局長,。1949年以后,周鍊霞喪失了經(jīng)濟來源,,又無法賣畫為業(yè),,半老徐娘拖家?guī)Э冢钜严萑肜Ь场,,F(xiàn)有諸多證據(jù)顯示,,此時吳湖帆給予了她經(jīng)濟上的資助和精神上的“撫慰”。比如兩人合作畫《荷花鴛鴦圖》以取筆潤,;另外,,吳湖帆還贈送給周鍊霞一些古代畫作讓她變賣,以救燃眉之急,。其中著名的有今藏南京博物院的宋人《桃花鴛鴦圖》軸,。“有貓”硯應(yīng)該也是如此情況,。吳湖帆此類“雪中送炭”之舉,,大約到1960年上海中國畫院成立后,周鍊霞被聘為畫院畫師且有了固定收入而暫告停止,。
陳巨來在《記螺川事》一文中講述了收藏家魏廷榮在1964年曾告訴他的一件事:“‘螺川以明人唐伯虎,、沈石田、文徵明,、仇十洲四手卷擬以巨價售于上博,,上累累者均梅景書屋藏印也,明明白白湖帆贈與之物,但無一真者,,被退回了,。’余詢何以知之,。魏云:‘本人為上博評議委員之一,。故親見之?!嘁栽冎闪?,稚柳云:‘全是揚州偽作,湖帆不料她會賣出也,?!钡珔呛f藏唐、沈,、文,、仇四畫合卷今藏上博,亦見“吳湖帆書畫鑒藏展”,。吾生也晚,,故對陳氏之說的真實性無從置喙,但或許可從中了解當年吳湖帆資助周鍊霞,,確有其事。
觀賞螺川詩屋“有貓”硯,,在試圖鉤稽往事時,,不禁遐想:當年周鍊霞在那萬馬齊喑的年代里,她在將硯銘中的“湖帆書”三字磨泐時,,當時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,?筆者不禁想起了近代詩人陳蛻《秋簾》一詩:“晚涼日日上鉤時,紈扇生紗見過伊,。消得幾天風共雨,,更休隱約著相思?!苯窬阃?,名士佳人,一抔黃土,。后人思睹,,黯然無語。
(作者為書畫鑒賞家)
編輯:陳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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