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來被譽為“中國航空之父”的馮如,，在美國固執(zhí)地做著一個中國人的航空夢,。

春季首次試飛失敗后,，馮如就地對飛機加以改進,，再行試飛數(shù)次,，均無進展,，于是撤回至奧克蘭的工廠，對飛機做大的調(diào)整,。此時經(jīng)費已告罄,，他們只得一邊制造機器設備出售，一邊研制飛機,，進展艱難緩慢,。正當此時，黃梓材從家鄉(xiāng)返回美國,，拿出一筆錢,，使馮如能夠集中精力研制飛機。幾個月一晃而過,，按照新的設計制作的構件全部完工,，馮如準備再度出征匹滿高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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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和平的天空

■郭曉曄

一

在奧克蘭東九街359號工廠門前,，馮如與黃杞,、張南,、朱竹泉、譚耀能,，還有尼里,，幾個人把裝著飛機構件的木條箱往馬車上搬，準備運到南郊的匹滿高地組裝試飛,。

這是1909年的一天,。后來被譽為“中國航空之父”的馮如，在美國固執(zhí)地做著一個中國人的航空夢,。

春季首次試飛失敗后,，馮如就地對飛機加以改進，再行試飛數(shù)次,，均無進展,，于是撤回至奧克蘭的工廠，對飛機做大的調(diào)整,。此時經(jīng)費已告罄,，他們只得一邊制造機器設備出售，一邊研制飛機,，進展艱難緩慢,。正當此時，黃梓材從家鄉(xiāng)返回美國,，拿出一筆錢,，使馮如能夠集中精力研制飛機。幾個月一晃而過,，按照新的設計制作的構件全部完工,，馮如準備再度出征匹滿高地。

馮如繞著馬車,，仔細查看木條箱是否擺放穩(wěn)當,，繩索是否綁牢。就見一高一矮兩個白人迎上來,，同他打招呼,。

兩位來客遞上名片。一位供職于《舊金山呼聲報》,，另一位是《舊金山考察家報》記者,。

寒暄過后，就進入了正題,。高個記者問：“您認為這次飛行能成功嗎,？”

馮如微微一笑說：“飛機是當今世界最先進的科學發(fā)明?？茖W是試出來的,，所以,，在成功之前不能妄下結論，但是請相信中國人的智慧,。在歷史上,，中國人的科學發(fā)明曾走在世界的前列，西方人能搞成功的東西,，中國人也一定能搞成功,。”

兩位記者相視一笑,，高個記者又問：“這么說,，您是要同萊特兄弟一比高低啰？”

馮如很坦然地說：“近百年來,，中國的科技發(fā)明落伍了,，我們正在努力學習和追趕。就像中國的火藥,、指南針和活字印刷為西方所用一樣,，我們也要學習西方先進的東西，比如我的這架飛機,，就是在萊特型飛機的基礎上經(jīng)改進制成的,。”

高個記者仍追問：“這么說,，您的飛機要比萊特型飛機先進了,？”

馮如說：“科學技術不是第二個都比第一個好，但總是想根據(jù)前人的經(jīng)驗做得更完善,。我的這架飛機也力圖體現(xiàn)我的想法,，比如主要部件的配置和接駁工藝，都與萊特型飛機有不小的區(qū)別,，特別是起落架,，由滑橇式改為車輪式，是一種全新的設計,。”

一直在做記錄的矮個記者這時抬起頭來問：“制造飛機耗資巨大,，而且很可能失敗,，這意味著投入的錢將無法收回，不知馮先生得到誰的資助,？”

馮如說：“我的旅美同胞都非常愛自己的祖國,，只要做對祖國有益的事，他們都會傾力相助,?！?/p>

高個記者對馮如說：“就在一個多星期前,，我們報紙登了法國人勒費爾駕駛飛機失事的消息。駕駛飛機試飛是極危險的,，難道您不擔心嗎,？”他藍幽幽的眼睛真誠地等待著馮如的回答。

馮如不假思索地說：“飛行就是在生死線上試鋒,。然而,，科學要進步就必定要付出代價，甚至是付出血和生命,?！彼又卣Z氣說，“我還是那句話,，科學是試出來的,，為了能為我的祖國掌握航空技術，即使面臨粉身碎骨的風險,，我也在所不辭,。”

二

1909年9月21日,。這一天,，是中國人在天空第一次留下飛機身影的日子，是中國航空史上創(chuàng)世紀的日子,。

傍晚,，海風像馮如期待的那樣漸漸增強。眾人把飛機推上了一座土丘,。土丘西面不遠,，是海灣，海灣以西是一望無垠的大洋,。鮮藍透紅的天空上,，云壓得低低的，仿佛在呼呼燃燒,。

登上土丘,，頭發(fā)和衣袂在海風中飛舞的馮如仿佛也燃燒起來。

黃杞,、張南和朱竹泉一起發(fā)力推動了飛機,。飛機向土丘下方?jīng)_去。越來越快,，越來越快,，沖到地面又滑跑了一段，軌跡便像一個放大角度的“U”字，離開大地飛向天空,。

飛起來啦,！飛機上天啦！

飛機爬升到大約15英尺高,，就改成平飛,。馮如吸取之前試飛的教訓，不急于飛得更高,，他要像涉過急流一樣,，一步一步試探水的深度。他不惜玩命,，但不為玩命而玩命,，他要為自己的工作負責，為支持他的同胞負責,，為他對祖國的承諾負責,。他以土丘為圓心，操縱飛機作橢圓形繞空飛行,。

強勁的海風忽地遇到倒流,，有些紊亂，飛機打了個趔趄,，迅即又穩(wěn)定下來,。馮如鎮(zhèn)定而機敏地操縱著飛機，胸口貼著機身,，感到機翼像鈍刀子一樣費力地切開柔韌的空氣,。

飛機轉了一圈，回到起飛點的上空,。這時,，飛機倏然停住，頭高尾低,，轉著圈往下墜,。

哎呀！人們同時發(fā)出一聲驚呼,?？諝饷偷啬套×恕ｎ^高尾低的飛機轉了幾圈,，“哐”的一聲,，重重地墜到了地面。

剎那間,，墜落的慣性和撞擊地面的反彈力把馮如從飛機里拋出，他蜷曲著像一只刺猬,，就勢在地上做了個側滾,。

馮如動動手腳,，知道自己沒傷到筋骨。他顧不上多想,，馬上爬起來跑過去關掉了發(fā)動機,。

人們已聚到了他身邊。黃杞緊張地搓著手說：“先別動,，快看看沒傷著哪兒吧,？”

馮如笑著說：“放心吧，有老天爺保佑呢,?！闭f完，他開始專注地檢查飛機,，很快找到了癥結所在,。

“你們看，剛才飛機出故障,，是由于連接傳動軸和螺旋槳的螺絲擰得過緊,，致使交接處發(fā)生斷裂，螺旋槳停止轉動,。這說明我們?nèi)狈?jīng)驗,，同時又說明我們成功了！”

見大家疑惑不解,，馮如指著飛機尾部的起落架,，興奮地說：“這兩個起落架都彎曲變形了，但飛機整體并未受損,，各個零部件也沒損壞,。這說明什么呢？說明飛機與地面撞擊得很厲害,，而飛機的結構是牢固的,，說明出故障只是裝配上的局部問題。我敢說,，只要稍加調(diào)整修理,，這架飛機明天又能飛上天空?！?/p>

大家僵住的臉都化開了,，連連點頭稱是。

馮如愈加興奮地說：“我們的飛機在空中飛行了半英里,，飛行性能和操縱系統(tǒng)良好,，說明飛機各個零部件是合格的，飛機的整體設計和配置是合理的，是成功的,。這最重要,！”

“是呀，我們造出的飛機成功了,。我們?nèi)A人自己能造出飛機了,。”大家都興奮地說,。

“祝賀您,，馮如先生?！痹缫训仍诂F(xiàn)場的高個子記者湊上來說：“我為您的成功感到高興,。馮如先生，您能對這架飛機做一個簡要的描述嗎,？”

“當然,。”馮如說：“正如你們看到的,，這是一架鴨式布局的雙翼飛機,。每只機翼長7.2米，寬1.9米,，面積29平方米,，發(fā)動機為一臺6馬力的內(nèi)燃機?！?/p>

“那么,，您能將今天的飛行與萊特兄弟的第一次成功試飛做一個比較嗎？”

“你們看到了,，我今天飛了800米,，萊特兄弟那次飛了260米?！?/p>

“是不是可以說,，在航空領域，你們中國人已經(jīng)把白人拋到后面去了呢,？”

“不,，不能這么說。萊特兄弟的那次飛行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動力,、可操縱的持續(xù)飛行,，具有開創(chuàng)性意義。而且那是在5年多前,。他們?nèi)缃耧w得更好了,?！?/p>

“不，不,，對于東方,，我們認為您也是開創(chuàng)性的,！您下一步將做怎樣的打算呢,？”

馮如說：“我們準備在這架飛機的基礎上，再研制一架飛機,。發(fā)動機用50馬力的,，并用鋼管和中國絲綢做支架和機翼，新飛機將更加堅固結實,?！?/p>

說到這里，馮如的眼神里充滿了堅定和自信：“我還有一個愿望,，我希望能把飛機帶回祖國,，在我老家廣東試飛?！?/p>

好,！好！眾人使勁地鼓起掌來,。

三

馮如試飛的第三天,，也就是1909年9月23日，《舊金山呼聲報》和《舊金山考察家報》分別在頭版作了重頭報道,。前者以特別快訊推出,，標題是《中國人駕駛自制的飛機在空中飛行》，《舊金山考察家報》的標題則是那天沒有得到馮如認可的提問,，《在航空領域,，中國人把白人拋在后面》。同時還配發(fā)了兩幅照片,，一幅是飛機全貌,，另一幅是馮如的工作照。圖中馮如身穿背帶工裝褲,，正用扳手擰緊后起落架上的螺絲,。

兩篇報道都以中國人為核心詞匯，準確地抓住了事件的意義所在,。新聞在舊金山,、奧克蘭乃至更廣大的地區(qū)引起轟動，尤其在華人群體中引起的反響,，絕不亞于一萬匹馬力,。

冷清多時的東九街359號工廠熱鬧起來,，洽購機器的，咨詢技術的,，帶著不同目的套近乎的,，從早到晚川流不息。馮如不適應這種狀態(tài),，他不喜歡高談闊論,，也沒工夫來應酬，他要靜心研制新飛機,。

清政府的差使也找上了門,。此人叫呂連第，他以緞面請?zhí)疡T如邀到舊金山唐人街的鴻賓樓,。席間,，他向馮如詳細了解了飛機的性能和可作用途，聽說能用于軍事,，他興趣大增,，直言快語叫馮如立刻跟他回國，日后必委以建功大業(yè),。

馮如有些心動,，他說：“容我再想想，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,?！?/p>

第二天回到奧克蘭，馮如把呂連第的意思同大伙兒講了,。黃杞快人快語：“我看不妨跟他跑一趟,，最不濟也可回一趟家，了卻爹娘的思念之苦,。若能把開廠的事辦妥,，豈不更好？”

馮如說：“我們的飛機雖飛上了天,，但并未完全成功,，要有十足的把握，還得抓緊研制,，提高飛機性能,，現(xiàn)在正是節(jié)骨眼上，耽誤不起,。我想我們干我們的,，讓他回去操辦，他要真能成事,，再回國也不遲,?！?/p>

見馮如已拿定主意，張南著急地說：“那就趕緊定下來,，這個資金怎么籌,？錢袋都癟了，下一步造飛機的材料更講究,，花費會更大,。”

試飛成功的消息見報后,，僑胞們就像過年一樣,，感到從來沒這么舒心過。大伙兒對馮如說,，要花錢你只管說?；ㄥX造飛機,，哪怕就買個揚眉吐氣，也值,。

馮如知道,，在僑胞中間募資的時機已經(jīng)成熟了。他想借機把工廠擴充為公司,，以公司試制飛船招優(yōu)先股為名義,，公開招募優(yōu)先股東，創(chuàng)造條件加緊研制飛機,，讓中國人的航空夢早日實現(xiàn),。

末了，馮如自信地一揮胳膊說：“我們造飛機是為了祖國能擁有一片和平的天空,，而今美國陸軍已向萊特兄弟訂貨了,，我相信不用多久，中國軍隊也會用上我們的飛機,！”

朱竹泉也學著馮如一揮胳膊,，說：“對。在飛機上安槍安炮,，把那些在我們國土上為非作歹的番鬼攆出國門,。誰再敢來犯，就叫他有來無回,！”

大家都開懷地笑了,。

110年過去了，這笑聲仿佛還在海天間回蕩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