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美53歲，患有冠心病和高血壓,，四五年前離異后,，和大女兒一家租住在城中村里，幫忙照看外孫,；胡林文53歲,，患有家族遺傳病肺氣腫，稍微走累一點就要引發(fā)哮喘,，三四年前還把腿摔斷了,，現(xiàn)在走路還有點瘸，由于不便出門,，平時在家照看80多歲的父母,。

胡林文的姐姐說，陳美和胡林文曾是同學(xué),，但幾十年來基本沒有聯(lián)系,。兩人從2015年開始恢復(fù)交往。胡林文加入,，成為了這群大媽討債團中唯一的男人,。

高云覺得胡林文做人仗義，有次她病重時要頭撞東西自殺,，碰巧被路過的胡林文死死拉著,，相當(dāng)于救了她一命，兩人也因此更加熟悉,。

那時,，高云還沒有專門供盲人使用的語音輔助手機,。當(dāng)有人找到她幫忙討債時,，她就去找胡林文，借他的手機,，或者直接請胡林文通知其他人,。因為胡林文是男的，大多數(shù)時候不方便去那些“糾紛”現(xiàn)場,，就為高云她們提供“后勤服務(wù)”,。

幾人認識后，關(guān)系網(wǎng)大了許多,。更多不認識的人知道她們后,，親友托親友、鄰居托鄰居地輾轉(zhuǎn)找到她們幫忙。

“一般占理的才去,，沒事找事的不去,。”蘇木香說,，這是她們“接活”的前提條件,，比如去討債一定要有欠條或合同。當(dāng)然,，她也承認,，隨著后來“業(yè)務(wù)范圍”擴大，參與一些拆遷糾紛,、醫(yī)療事故時,，就沒有堅持這一點。

漸漸地,，她們在當(dāng)?shù)匾灿辛它c“名氣”,。根據(jù)一審判決書，公訴機關(guān)指控,，從2013年至2016年,，這群大媽團伙共有29次尋釁滋事行為。2013年1次,，2014年5次,，而2015年突然增加到20次。到了2016年,，僅1月就發(fā)生了3次,。

判決書稱，這群大媽除參與各類債務(wù)糾紛外,，還會被請去參與“醫(yī)療事故,、宅基地糾紛、拆遷補償,、鄰里爭執(zhí)等經(jīng)濟,、民事糾紛”。

2016年3月左右,，包括高云,、蘇木香等人在內(nèi)的14人被當(dāng)?shù)鼐阶ゲ丁Ｉ糖鹗泄簿中鲁欠志重撠?zé)偵辦此案,，該局警官李春光告訴新京報記者,，該團伙涉案人員30余人，大部分是女性,，年齡大都在50歲左右,，最大的已70歲。

李春光還說，一般的成員按場次結(jié)賬,，每場200元左右,，領(lǐng)頭的多一些。如果去外地“出差”,，報銷來回路費,、包食宿。如果有人因此進了派出所或者受傷了,，出場費會高一點,。

警方認為，胡林文是組織者,，主要負責(zé)接活,，也負責(zé)策劃。陳美,、高云,、蘇木香和劉某（為高云的同村親戚）四人為骨干成員。

“占著討錢的理,，吵架時不能輸”

直至被抓,，這14個人也不是每個人都認識。蘇木香說,，每次有人“接活”時,，由“接活人”叫自己最熟的幾個人，根據(jù)事情大小,，一般去3,、4人就行，偶爾才需要10來人,。因參與次數(shù)不多,，還有一部分人從沒打過照面。

出發(fā)前,，大媽們不用特別準(zhǔn)備,，各自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就行。一般是老板帶隊過去,，如老板不方便親自出面,，也會讓自己的親戚帶著她們過去,。她們自稱是這個老板的親戚或朋友,，要求對方趕快把錢還了。

有時,，對方早已提前“跑路”,，找不到人。有時，一個鐘頭就解決問題,。有時,，要和對方磨上一整天或者幾天。

如果對方和氣,，她們就和氣說說,。大媽們早來晚歸，到了午飯時間,，欠款方會“客客氣氣”地買來盒飯和礦泉水給“光臨”的大媽們,。

如果對方不和氣，她們就開罵,，“罵對方,、罵他的家人”，當(dāng)?shù)赝猎捴械摹柏N”“你個鱉孫”都是常用詞匯,。

高云說,，一般她們不會隨便罵人，但如果欠錢的人都罵,，那討錢的人更有理由開罵,，“對方老板欠錢不還，怎么還有理了,？我們占著討錢的理,，被人專門請去，吵架時不能輸,！”

在記者面前,，她不承認打架，“不打架,，只罵架,。”

然而,，判決書顯示,，多名被害人及證人陳述，欠錢方大多受到大媽們強烈的辱罵和侮辱,，表現(xiàn)為被罵,、被恐嚇、被吐口水,、被驚嚇至病,，甚至被推搡、被撕扯或被毆打致傷,，有的還導(dǎo)致工地停工,、家庭無法生活,、公司無法運營等。

被害人趙某陳述,，2015年7月,，八名中年婦女“朝其中一個村民身上吐唾液”，“見到女性就撕扯女性身上的衣服,，見到男性就脫了自己的衣服往男性身上靠”,。

被害人張某說，2014年7月份,，其因房屋拆遷與開發(fā)商發(fā)生爭執(zhí),，后開發(fā)商找來十幾名婦女，圍堵其家門辱罵,、恐嚇持續(xù)六天,，其中一婦女在辱罵過程中用手抓住他的生殖器，后來其去醫(yī)院打針治療花費1000多元錢,，其母親也因這些婦女鬧事受到驚嚇,，于當(dāng)年11月份去世。

一輪吵過,、罵過后,，大媽們也不走，待在那里,。有凳子坐凳子,，沒有就坐地上或車上，大媽們幾個人聊天,、說笑,。

“我們反正沒事，就當(dāng)在玩,?！备咴普f。

到了吃飯時間,，老板或牽頭人領(lǐng)著一起吃飯,。有的大媽需要趕緊吃藥。高云麻煩點,，她每天要注射兩三次胰島素,，而胰島素必須冷藏存放。大媽群中唯一的男人胡林文,，不便于去“糾紛”現(xiàn)場,，這時就會趕過來送藥。

大多時候,，對方會報警,。“有次警察同志對我們開玩笑說,，你們大媽也‘出警’啦,？”說完，高云問記者,，“我不懂法,，但警察出動是為民除害，我們出動也是幫助別人,。你說是不是,？”

大媽們的“江湖”

“討債天經(jīng)地義，這樣做也不犯法”,，一位請過這群大媽的老板說,，他們多年摸爬滾打得到的討債經(jīng)驗是，“欠款人都是做生意的,，不管有沒有錢,，只要去多鬧幾天，總能逼出幾萬塊錢,?！?/p>

有時，這位老板自己趕到工地,，拔掉工地電源,，或堵在通道口阻止施工，但這樣容易產(chǎn)生肢體沖突,。更多時候,，他讓自己的媽媽、大姨,、奶奶等,，或邀請這群大媽，一起去對方家里坐著,，一般兩三天錢就能討要回來,。

蘇木香的兒子告訴新京報記者，商丘市里像她們這樣的群體比較多,，有的是艾滋病人帶隊,，有的是盲人帶隊，有的是腿瘸的人帶隊,，有的是老人帶隊,，很多人還是同一個村的。

“今天我們?nèi)チ?，老板覺得我們不行,，第二天改請另外一批人去,。”蘇木香有幾次遇到這種情況,。

更常見的是,，被催討的對方也會叫上一幫人來對付她們這群大媽。偶爾,，兩群人一打照面,，發(fā)現(xiàn)相互認識，或者本來就是自己人,。這時,，雙方會派出代表來調(diào)解，比如欠30萬,，可商量先還5萬,，其余的三個月或半年內(nèi)還清。

2016年1月,，市里一個工地上發(fā)生糾紛,，她們也被請去。當(dāng)?shù)鼐煺{(diào)解多次,，但連鬧幾天,，矛盾雙方請到工地“助威”的人也不斷增加，最后加上施工工人共有一兩百人,，事情越鬧越大,，出現(xiàn)小的肢體沖突。

最后,，對方中跳出來幾個“艾滋病人”,，其中有一個男子，用鋼筋把自己的頭砸出血,，邊沖邊喊“我有艾滋病,，把血弄到你們身上”，一下就把蘇木香,、高云這邊的人全部嚇跑了,。

這起事件在當(dāng)?shù)卦斐蓯毫佑绊懀窖杆俪闪０附M,，將多起案件串并,、對比后，發(fā)現(xiàn)她們是一個組織嚴密的團伙,。2016年春節(jié)過后,，當(dāng)?shù)鼐綄嵤┳ゲ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