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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從文給雕塑家閻玉敏女士的兩封信
沈從文致閻玉敏書信墨跡
約訪雕塑家閻玉敏女士得益于合肥友人的相助,否則要找到耄耋之年的老人不太容易,。而且老人所在的安徽省博物館已經(jīng)搬遷,,物是人非,,誰還記得誰呢,?
閻玉敏出生于上海,,解放初期,,她考取了中央美院華東分院工藝美術(shù)雕塑系,,先后師從著名雕刻家鄭可教授,、雕塑大師劉開渠,。她的畢業(yè)作品浮雕 《漁歌》 曾得到院長吳作人的撰文稱贊。但閻玉敏的命運(yùn)多舛,,這一點(diǎn)從她塑造的一尊尊李清照小像便可感覺到創(chuàng)作者身上的情緒和惆悵,。如今,老人已經(jīng)走過了85個春秋,,她的作品遍及中原,、敦煌、天府之國等地,。說起讓她受益最深的老師,,她提起了沈從文先生。
上世紀(jì)70年代初期,,閻玉敏在界首陶瓷廠工作,,當(dāng)時想著為廠里創(chuàng)造點(diǎn)效益,就塑造了李白小像準(zhǔn)備和馬鞍山的太白樓合作,。沒想到對方一看到這個李白臥像就起了興趣,。原來這尊像與破“四舊”時被扔掉的一尊李白像很相似。1964年5月4日,,郭沫若來到太白樓,,看了那尊李白抱酒壇的塑像,欣然賦詩,,其中有句:“我來采石磯,,徐登太白樓。吾蜀李青蓮,,舉杯猶在手,。”于是太白樓維修和重塑李白像便被提上日程,,1971年開始實施,,到了1973年閻玉敏被派往中國歷史博物館,,在這里她待了近一年,主要是為太白樓塑像,,最后有兩尊太白像被通過,,也正是因為為李白塑像,她得以接受沈從文的指教,。
對于沈從文的指點(diǎn),,閻玉敏說,首先就是李白的胡子,。開始她塑造的胡子是平的,,沈從文一看,說胡子不對,,應(yīng)該是翹翹的,。閻玉敏說起初不大相信,因為按照當(dāng)時的習(xí)俗看,,流氓阿飛才會把胡子弄得翹翹的,。沈從文就帶著她看一些早期的畫像。武則天之子章懷太子的墓被發(fā)掘后,,樣品送到中國歷史博物館來,,沈從文帶著她去看了實物。沈從文指著出土的壁畫給她看,,說你注意下唐代文官的胡子,,都是翹翹的。閻玉敏看了心服口服,,接下來就進(jìn)行了認(rèn)真的修改,。閻玉敏說,她永遠(yuǎn)都忘不了沈從文那么大年齡還爬梯子為她修改雕塑的情景,,覺得他真是赤誠之心,,毫無保留。
沈從文一再對她強(qiáng)調(diào)說,,李白是一個富有激情的愛國詩人,,是一個極其浪漫的詩人,同時也是一個生活在唐代的文官,。最初他看到閻玉敏的塑像時說,,你做的不像是李白,倒像是現(xiàn)在的一個工人,。于是閻玉敏便花大力氣去做修改。
沈從文總是對她說,,閻同志,,你先停下來,,多讀讀李白的詩,多體會李白的詩意,,多了解一下詩人的氣度,。
有時候,沈從文講著講著就拿出紙和筆,,就手畫出了唐代文官的軟巾帽,、衣服圓領(lǐng)、腰帶式樣等等,,最后講完了就把畫稿撕下來送給了閻玉敏,。
為了李白像的衣服紋飾,沈從文也是多次給她找資料,,衣服上的具體紋樣,、花式,以及腰帶的寬窄,、式樣等等都作了具體指導(dǎo),,當(dāng)時還制作了一件寬袖圓領(lǐng)的長袍,用吹風(fēng)機(jī)吹起來,,給她帶來了很大的靈感,。
恍然四十多年過去了,閻玉敏對于那一年的沈從文印象仍是記憶猶新,,“坦誠,、好激動,容易流淚”,,平時也不大和別人多說話,,就是到李白像現(xiàn)場來看看,做些指導(dǎo),,然后就帶著她到處去看有關(guān)李白像的古畫,。當(dāng)時沈從文除了熱衷于對李白像的指導(dǎo)外,還苦心搜集了大量的資料并手寫幾萬字的方案,,用于太白樓的陳列工作,,這些都讓閻玉敏大有感觸。至今她還珍藏著兩封沈從文給她的信,,且這信尚未收錄進(jìn) 《沈從文全集》 中,,從這兩封信中可見沈從文對于文博事業(yè)之熱心,及對朋友之熱忱,。閻同志:帶來些 《故宮周刊》,,部分加有簽條說及和李白詩文及游蹤有關(guān)的可用資料,可以看看,,或捎給周同志等看看,,大致若調(diào)黃永厚同志來協(xié)助工作,,這些相先照成四寸大底片,決定要用時再照需要放大即成,。這只是其中一部分,,另外的禮拜三當(dāng)為捎來。至于在別的畫冊的,,如東北博畫冊,、申博畫冊 (二種)、故宮畫冊 (三種),,日印唐宋名畫冊等等,,當(dāng)于看過后選出再奉告。又附來一有關(guān)李白的小冊子,,內(nèi)有我上次說的李白詩集板本表,,及經(jīng)行地圖,似乎都還有用,。這書若買不到,,可以照一個相將來放大畫出。這書是借來的,,照相后即望還我,。如內(nèi)部能買得到,我必為設(shè)買來,。
這封信像是一個手寫便條,,是用鋼筆豎寫的,日期為“十月八日”,,應(yīng)該是1973年,,當(dāng)時沈從文正有意調(diào)在合肥的黃永厚參與太白樓的陳列事宜。玉敏同志:不見數(shù)月,,在安徽運(yùn)動不知是否還在進(jìn)行,,還是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入抓生產(chǎn)。我是六月 中旬由南方回來的,。去蘇州和家里人住了四十多天,。后來又同十多親友爬上黃山,前后過了八天,。在雨霧中上山,,傳 (轉(zhuǎn)) 到住處即又放晴,印象極好,。體力也還對付得過去,,不感疲勞。證明身心還受得住高山氣候考驗,。惟視力似已較差,,回來后才知道眼底出血并未吸收,,并發(fā)現(xiàn)有輕微白內(nèi)障,因此左眼視力衰退,,實意中事! 近正爭時間趕抄“服裝資料說明”,約廿四萬字,,若無意外故障,,年終或可上交。還擬添三五百附圖,,在說明中,,說服力或較強(qiáng)。你上次借用的材料,,存館中的已看過,。還有些你帶去合肥部分,盼望你能協(xié)助一下,,為暫時寄還,,便于清點(diǎn)清點(diǎn)。以后若還有用,,仍可借去使用,。你同學(xué)張同志聞已因病不能到館工作。劉煥章則去邯鄲作了些黑釉瓷動物,,一尺以上大的,,大致還不錯。近幾個月又去大砦搞陳列館用一個群相,,已完事,。可能還將作個露天用較大型的,。黃永玉等已無事,,只是李可染、吳作人等畫,,不供分銷月份牌使用,。又聞新北京飯店也不用。若照 日本文藝界出面情形而言,,過不多久,,但又會出面,也未可知,。
這封信為毛筆書寫,,沈氏章草,滿滿兩張,,日期為“九月廿四”,,即1974年秋季,,那一年沈從文離京去了南方,并在親友的陪同下登上了黃山,,由此證明他的“不服老”,,雖然身在山中,心里仍惦記著幾位老友們的藝術(shù)處境,。
編輯:楊嵐
關(guān)鍵詞:沈從文 雕塑家閻玉敏 界首陶瓷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