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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醉:難忘故園
在中國地圖上,,從廣州沿著海岸線向西200公里有一個點——陽江,,這就是我的出生地,。這個從前的小縣城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地級市了,。陽江歷史上曾以漆器,、豆豉和小刀著名,,后來又加上了海陵島的度假沙灘,、一年一度的風箏節(jié),、刀剪節(jié)以及綠色宜居城市等閃亮的時代元素,,尤其南海一號的發(fā)現(xiàn)及其博物館的落成,,更使她的名聲罩上學術(shù)光環(huán)而享譽世界。
陳醉作品
陳醉
我熱愛我的故鄉(xiāng),,雖然我在那里生活的時間很短,。我父親是黃埔軍校畢業(yè)的軍人,母親中山大學畢業(yè),,而且是學過化學,、中文兩門專業(yè)的知識分子。我出生不久就離開了故鄉(xiāng),,在廣州,、南京等地度過了我的少年時代。記得母親還說過:“幸虧你爸爸不肯去日本,,否則還得漂泊異國他鄉(xiāng)呢,!”那是指當時國家有意向派父親去駐日使館當武官,父親曾經(jīng)參加抗日的戰(zhàn)役并負過傷,,也許出于對侵略者的仇恨,,他推諉了。
我們的家教很嚴,父親常說的一句話是:“待人以恕,、律己需嚴,。”這也算是家訓吧,。父親雖戎馬倥傯,,但喜歡詩書金石,忙中偷閑,,也愛揮毫操刀,。母親當教師,偶爾參加一些社會活動,。她更喜歡的還是文科,,家里有很多藏書,除中國的經(jīng)典外,,還有許多早期翻譯過來的外國名著,。不過,聽得最多的還是母親吟誦唐詩,。那是一種特別的聲腔與節(jié)奏,,如歌如泣,委婉動人,。尤其喜愛“君問歸期未有期”一類的邊塞詩,,也許是作為軍人妻子的一種精神慰藉。耳濡目染,,父母導引,,使我喜愛上了文學與藝術(shù),于是習字帖,、背詩詞等成了我童年的“主課”,。
不過,對我影響更深刻,、更具體的還是母親,。后來,因為父親的處境,我們的“家庭出身”不好,母親帶著孩子們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(xiāng),我們在艱辛的境況下生活,。從另一個角度說,,也正因為如此,我在故鄉(xiāng)度過了一個磨礪意志的中學時代,,感受了更深刻的母愛,。母親傳給了我們最寶貴的財富———除了文化知識之外,那就是一種豁達樂觀的精神,。即便人生經(jīng)歷了大的跌宕,,她對我們的教育依舊沒有放松,。而且,她的方式不是耳提面命,,而是在言傳身教中讓我們潛移默化,。她講過從前考學的事,當時也有人作弊,,甚至還有個別權(quán)貴子弟在桌上擺上手槍以示恫嚇,。但這一套在中山大學行不通,監(jiān)考官照繳不誤,。更有趣的還有她一位同學的故事:留學德國成了細菌學博士,,大概太了解細菌了,平時連鈔票都不敢摸,,得用鑷子夾,。人很迂腐,一次做飯時爐中柴火快滅了,,他吩咐太太“供氧,!”其實是本來任何家庭婦女都懂得的用火筒吹一吹的事情,由于他冒出了一句純科學術(shù)語的指令,,弄得本來就文化水平不高的太太一時墜入五里霧中,。后來還為此將發(fā)妻給休了??傊?,是時時提醒我要好好讀書吧。她常說的話是“放寬心胸”,、“放長眼看”,,要我們“遠走高飛”,不要戀家,。更有趣的是,,我們寫文章時也會故意起些筆名,,母親則說,,“壞詭先生多別號,”不要用那么多名字,。
我們家里常常聚滿同學和親友,,母親常常與大家在一起討論文學、藝術(shù),,探討社會,、人生。那個年代的中國婦女識字的都不多,,在小縣城中有這樣的知識母親是稀奇的,,所以同學們都從心底里把她視為自己的母親,。還有一位堂舅一度也常來參加我們的聚會,他早年曾是中共地下黨,。他給我們講哲學,,我們第一次從他那里聽說了黑格爾、辯證法,。如此自發(fā)地對哲學引起興趣,,在中學生中恐怕是極其罕見的。這個家,,對有志上進的青年無疑是個樂園,。后來,我們這群同學絕大部分都如愿地考上了大學,??忌洗髮W后我又離開了故鄉(xiāng),后來就很少回去了,。直至改革開放,,他們從報刊上認出改了名字的我,才欣喜地恢復了聯(lián)系———這真的應(yīng)了母親對筆名的看法,。此后,,陽江市有什么大活動,常常也會把我請回去,。
我在故園沒有片瓦,,但我心中永遠留有那個難忘的家。
(作者系第九,、十屆全國政協(xié)委員)
編輯:邢賀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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