服刑

　　“減刑是對我的侮辱”

　　獄警拿他訓誡其他不聽話寫申訴的犯人：“你看楊明,，快20年了,，有什么用,？”

　　楊明不服判決,。在監(jiān)獄,，他拒絕勞動改造，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寫申訴上,。

　　監(jiān)獄里有幾條生產(chǎn)線,，做絲錐、齒輪等零件,。勞動的好,，會得到加分、減刑的獎勵,。

　　“我要寫申訴,，沒空。”拒絕勞動改造的后果,，是除了一次被關進幾個人同住同吃的狹小牢房,，不能出去活動外，他很少遭受懲罰,，更沒有被減分,。楊明后來慢慢明白，“很多獄警都知道我的事,，他們同情我,，所以對我比較寬容。”

　　他不停地寫申訴,。從看守所寫到監(jiān)獄,，每天至少6個小時。寫到手麻得不聽使喚,，方塊字成了無法辨認的線條條,。

　　如果手不受傷，他可以寫得更快,。楊明說,，他的右手留下了刑訊時的傷。字寫多了,，手指吃勁,，牽著整個胳膊疼,。他要不時地甩胳膊緩解疼痛。

　　申訴材料的每頁信紙上,，他都用大拇指按下兩個清晰的紅手印,。

　　他向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檢察院,，貴州省相關機構等寄出了反映冤情的控告信,，他記得很清楚，一共寄了625份,。他也向全國各地的律師事務所,、媒體發(fā)出求助信。

　　他直接寫信給有關領導,，后來這些官員中很多人都落馬了,。楊明忍不住樂起來，他描述如何滿懷虔誠地寫給時任中央政法委員會秘書長的周本順,，“親愛的周秘書長……”“誰知道后來也落馬了,，”他嘆息起來。

　　大多數(shù)情況下,，這些申訴材料轉一圈,，又回到原點。

　　他記得監(jiān)獄里的信箱,，等管理人員去開鎖取信時,，鎖銹住，不得不用棍子撬開,，犯人們?nèi)诶锩娴拇牡男怕淞撕窈竦幕?。很多時候，申訴材料發(fā)不出去,。

　　楊明一次次跑去問有沒有回執(zhí),，管教人員用一個字回復他：滾。

　　他成了監(jiān)獄里的反面教材,。獄警拿他訓誡其他不聽話寫申訴的犯人：“你看楊明,，快20年了，有什么用,？”

　　楊明還拒絕減刑,，拒絕死緩減刑為無期。有人問他,，不怕死嗎,？“不怕，絕對不怕,。”

　　楊明說,，“從頭到尾，都自信,。有理走天下,。”

　　監(jiān)獄管理局的一位干部多次找楊明談話。這位干部告訴楊明,，即便他不爭取積極表現(xiàn)減分,，也可以考慮給他減刑。

　　楊明一口回絕：我沒罪,，談何減刑,？減刑是對我的侮辱。

　　監(jiān)獄最后還是給楊明減了刑,，從死緩減到無期,。

　　潮濕的環(huán)境下，他的身體每況愈下,。他開始跑步,。在監(jiān)區(qū)外，一個籃球場大小的場地,，他一天跑30多圈,。

　　楊明說，在監(jiān)獄里,，人的機能是會慢慢衰退的,，比如記憶力。很多人沒事做,，就只能數(shù)蚊子,，還有身上的包。

　　夏天的牢房是被蚊子包圍的,，每天身上都咬出百余個大包,。他甚至學會了辨識監(jiān)獄里的蚊子和外面的蚊子的區(qū)別。監(jiān)獄里的蚊子,，從遠處飛來時,，突然加速向人進攻，不像外面的蚊子,，嗡嗡嚶嚶地著陸到皮膚上,，讓人很難察覺到。

　　在獄中,，楊明聽到了最好的消息,，也等到過最壞的消息。女兒考上大學,，父親去世,。他說,，沒有最絕望的時候，每一天都是絕望的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