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判無罪

　　2014年4月2日，陳琴琴案再審二審,，由甘肅省高院直接開庭,。婁秋琴結(jié)合尸檢報告,，提出了諸多質(zhì)疑：陳供述中的投毒湯菜中,，有“捏碎的雞蛋”和“半個饅頭”,，為何在尸檢胃容物中只有“菜葉”,？為何在陳自述的藏毒地點“雜物房”的“桌縫處”,，未檢測到毒鼠強成分？為何在曉霖吃飯的陳家,，現(xiàn)場勘驗提取不到其足跡或毛發(fā)痕跡,？……

　　本科專攻刑事偵查的婁秋琴律師曾在實地調(diào)查中還發(fā)現(xiàn)，陳琴琴所說的那種老鼠藥根本無法塞進其所稱的桌縫里,。結(jié)合證人證言,，她又發(fā)現(xiàn)，曉霖還沒走到陳琴琴家就去地里干活了,，回來至少是晚上7點半以后,。“她回家時是上坡，需要比下坡用時延長一倍,，而此時被害人早已回到家中,。主審法官也到實地調(diào)查過，我的這些觀點后來在法庭上都被認可了,。”

　　2014年9月30日,，陳琴琴被甘肅省高院再審二審改判無罪，曾經(jīng)的“投毒殺人”犯當庭釋放,。在被警方以配合“調(diào)查”為名從家中帶離1830天后,，她回到了位于通渭縣榜羅鎮(zhèn)張川村的家。這一刻是2014年“十一”當晚,，各戶人家正燒炊做飯,。

　　夢魘哀號

　　從2009年9月30日被刑拘，到2014年9月30日無罪獲釋,，整整5年的牢獄磨難,，讓52歲的陳琴琴遠比實際年齡蒼老。

　　“出獄到現(xiàn)在,，她的低壓沒有下過100,，高壓總在200左右，全身關(guān)節(jié)痛也經(jīng)常發(fā)作。”林芳萍說,。

　　北青報記者調(diào)查得知,，陳琴琴的虛弱，除了精神受屈,、肉體受虐外，還與她持續(xù)5年的“苛責待己”有關(guān),。除了監(jiān)所內(nèi)沒啥油水的飯菜,，陳不許自己多花一分錢。探訪過陳琴琴的律師,，從看守那兒得到過相同訊息：陳琴琴從不亂花一分錢,。這進一步加重了她的營養(yǎng)匱乏。

　　“家里常托人帶錢去,，想讓她能像別人那樣,，買些方便面、火腿腸,、豆奶粉補充營養(yǎng)……但她總想省下每分錢用來打官司,。”林芳萍說。

　　在女兒林芳萍眼中,，獲釋后的陳琴琴并未如釋重負,，而是整天唉聲嘆氣。“我媽平時說的最多的,，就是‘你們?yōu)槲掖蚬偎纠碌酿嚮?，我身體好些可以打工還，可是死去的老人,，我拿什么換回哪,？”原來在陳琴琴被認定為殺人嫌犯后，與她一起生活的公婆為這事郁郁寡歡,，一年內(nèi)相繼離世,。

　　林芳萍告訴北青報記者，每到夜晚,，陳琴琴一旁的親人都會被她在夢魘中的哀號驚醒：“別打我,，我真的沒有干！”“你們一定要相信我,，我沒干,！”林永清說，每天清晨五點,，他都會看見老伴干坐著發(fā)愣,，問她怎么了，說是在看守所里“習慣了”。

　　約法三章

　　對于這次國家賠償申請,，林芳萍認為“這不僅僅是錢的事情,，更是對母親冤獄的一種說法”。她告訴北青報記者,，就在法庭宣判母親無罪之前,，兩次判決死緩的定西中院法官曾召集她前往“協(xié)商”，傳達了三點“要求”,，其一就是陳琴琴被釋放,，只是檢方?jīng)]獲得其殺人證據(jù)，屬“疑罪從無”判定,。

　　“我當時就表態(tài)：如果這樣,，我寧愿先不領(lǐng)人，配合你們查清事實,，直到抓住真兇為止,。我們只接受‘無罪’判決……”林芳萍說。

　　在長達五年的奔走上訴中,，林芳萍說自己從當初的“法盲” ,、“門外漢”，已經(jīng)“蛻變”成粗通法律之人：“我曾從書上獲知,，對按疑罪從無原則,、以證據(jù)不足宣告無罪的案件，是否應(yīng)予國家賠償,，審判實踐中有完全相反的做法,。”

　　“如因‘疑罪從無’不予賠償，這對我們明顯不公,。真兇沒有找到,，不是我媽的錯，而是公安的問題,，即使曉霖是自殺,，也沒理由不賠我們。查不清真相不是我媽的問題,，我只認判決書上‘無罪’二字,。”林芳萍說。

　　律師婁秋琴也認為,，這個案件歷經(jīng)五年,，從兩次判處死緩，到最終改判為無罪,，并不像佘祥林,、趙作海等案件那樣,，是因為“真兇出現(xiàn)”或者“亡者歸來”，而是因檢方舉證的證據(jù)未能達到確實充分且形成閉合證據(jù)鏈的證明要求,，是根據(jù) 我國刑法“疑罪從無”精神而做出的無罪判決,。

　　“因此，雖然法院依法作出了宣告無罪的判決,，但他們?nèi)詴蚣覍賯鬟_一種信號,，就是這個案件并非是絕對的無罪案件。”她告訴北青報記者,，對因證據(jù)不足而作出無罪判決的案件應(yīng)否予以國家賠償,，在國家賠償法修訂前的實務(wù)操作中存在爭議。按1994年國家賠償法相關(guān)條款的字義理解,，證據(jù)不足的無罪判決案件，并不必然表明客觀上沒有犯罪事實,，對犯罪嫌疑人的拘留或者逮捕也不必然就是錯誤的,。是否應(yīng)予賠償，還應(yīng)依法確認,。但到了2010年《國家賠償法》修訂后,，這樣的障礙就不存在了，明確規(guī)定判決宣告無罪終止追究刑事責任的當事人有獲得賠償?shù)臋?quán)利,，對于是否因證據(jù)不足,，不再進行區(qū)別對待。

　　婁秋琴強調(diào),，有人認為因證據(jù)不足被決定不起訴或宣告無罪的公民,，因為存在被重新起訴和判刑的可能性，所以不能享受純粹無罪公民所享有的一切權(quán)利,，包括國家賠償?shù)臋?quán)利,，如果按照這樣的思路和邏輯，這些人的頭上永遠會懸掛著一把“達摩克利斯劍”,，他們的合法權(quán)利將長期或者終身得不到保障,，這嚴重背離了現(xiàn)代司法理念，也違反了《國家賠償法》的規(guī)定和精神,。

　　文并攝/本報記者 張倩

　　【延伸閱讀】

　　去年幾例獲國家賠償案例

　　2013年3月,，法院因“不能排除系他人作案的可能”撤銷原審判決，宣告張輝,、張高平無罪,。兩人被錯誤羈押3596天后，共獲得了221萬多元的國家賠償,。

　　2013年4月因“證據(jù)不足”,，李懷亮被判無罪，2013年12月，被限制人身自由4282天后,，李懷亮共獲得98萬元國家賠償金,。

　　2013年5月，吳昌龍因“事實不清,、證據(jù)不足”被判無罪,，2013年12月，被羈押4215天的他領(lǐng)取了126萬多的國家賠償,。

　　2013年12月,，被羈押12年多的陳科云領(lǐng)取了125.9萬的國家賠償。

　　國家賠償門檻已逐漸降低

　　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顯示,，國家賠償案件審結(jié)數(shù)量從2009年本呈下降趨勢的1531件,，上升至2011年的2035件、2013年的2045件,。

　　不過,，全國3000多個基層人民法院，審結(jié)數(shù)卻多年只有2000起左右,，一些學者認為不合常理,。有人推測，有的矛盾或流向了信訪等渠道,，國家賠償?shù)木葷δ芪闯浞质┱?。但眾多學者、法官都認可的是,，國家賠償門檻逐漸降低,，這的確是一個進步。（綜合中青在線,、都市時報報道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