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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驥才:用生命去寫
全國政協(xié)常委 馮驥才
編者按:
文化藝術出版社、人民文學出版社等日前在京聯(lián)合舉辦“馮驥才新書發(fā)布會”。馮驥才先生近年來在投入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工作同時,,依然筆耕不輟,,僅剛過去的2013年就創(chuàng)作出《文化詰問》、《離我太遠了》等多部新作。在當前文化環(huán)境下,作為人文知識分子,應該保持怎樣的社會責任感,?作為作家,應該持有怎樣的態(tài)度對待每部作品,?本刊特將馮驥才先生在發(fā)布會上的部分發(fā)言整理成文,,以饗讀者。
有人總是問我:一天睡多少時間的覺,?怎么會寫那么多的東西,?實際我有點訣竅。第一個訣竅就是我睡覺的方式跟別人不一樣,,這還是我的一個老的忘年交,、好朋友謝晉導演教給我的。他說,,“大馮,,你的精力很足,什么時候睡午覺,?”我說,,“中午。”他說,,“你最好是下午5點下完班以后睡午覺,。”我現(xiàn)在上午八點到十二點是做案頭工作,比如寫寫田野調(diào)查,,看一些理論的書,、研究的資料,對文化進行思考等,?!段幕憜枴放c《文化先覺》都是在這個時間段寫成的。下午就去我的學院,,我在大學還帶了研究生,,還有各種需要交流的事情都安排在下午。五點半左右回家,,到家就睡一覺,,整一個小時就醒了,,洗把臉,吃個飯,,看完《新聞聯(lián)播》或《焦點訪談》以后,就覺得我上下午所有的勞累都放在睡覺以前了,,我又有第二個早晨的感覺,。我又開始工作,一直到凌晨一點,,這個時候很隨性,,我有可能在搞文學,也可能畫畫,,時間純屬于自己,,所以我每天等于有兩天。第二個訣竅就是我喜歡平行工作,,我喜歡做紛亂的事情,,但在我心里是清楚的。我畫過一幅畫,,一個人在柳樹底下仰頭看柳條,,柳條是縱橫交錯的,我寫了兩句話:“枝亂我不亂,,從容看萬條”,。第三個訣竅就是盡量少開會,無聊的會,、沒用的會堅決不開,。所以看起來我時間比較多。
對于最近創(chuàng)作的幾本書,,對我來說,,是各式各樣的書?!洞禾熳畛跏锹劦降摹?,一看題目,大家就知道這是一本抒情的書,,是感情文字,。《離我太遠了》,,大部分寫的是關于歐洲一些國家的游記,。《文化詰問》和《文化先覺》是我對文化的一種思考,,大部分是批評性的,,是多年來對我們文化的癥結(jié),、社會文化的問題的思考?!读柩础愤@本書是我今年特別寫的一本書,,我是人民文學出版社里成長起來的一個作家,但是我知道人文社的老樓要拆了,,1977-1979年我在朝內(nèi)大街166號住了兩年,,那時候國家正好從“文革”進入改革,我想寫那個時期的文壇,。那個時期大量的不為人知的人和事,,與那些作家接觸的一些細節(jié),老一代的作家包括茅盾,、巴金,,年輕一點的王蒙、劉心武,、張潔等,,我們應該重溫一下。我覺得那個悲壯的時代,,那個激情的時代,,我們不能忘卻,這也是我們這一代作家總是懷著強大社會責任感的根由,。這是我?guī)еで閷懙?,我也想給做當代文學研究的學者提供一些資料。
《西歐思想游記》是一文本實驗,,我寫過很多游記,,包括《巴黎藝術至上》,但我想寫一本思想游記,。去年三四月份,,我從巴黎出來,從諾曼底到索谷河,,即“一戰(zhàn)”和“二戰(zhàn)”的戰(zhàn)場,,經(jīng)過加萊,我想用這樣一種自由的方式,,包括思想的片段,,對話,甚至散文詩,、警句,,寫我一個月的思考。關于《中國木版年畫代表作》,,今年我們國家進入世界級文化遺產(chǎn)的是珠算,,明年國家申遺的一個重點就是木版年畫,,我覺得知識界應該編輯一份特別好的中國木版年畫。因為木版年畫是我們民族的情感,、心理,、內(nèi)心世界的夢想的一個呈現(xiàn),它里面包含的因素太大了,,我們古代四大發(fā)明中的兩項——模板印刷與紙張都蘊含其中?,F(xiàn)在木版年畫在廣大農(nóng)村并沒有走出我們的生活,所以我用了很大的力量,,從我們十年普查的7900多幅木版年畫里,選出了600多幅,,編輯成這樣一部書,,就是想送到聯(lián)合國去,要把木版年畫變成人類共有的遺產(chǎn),。
我還想寫一本書,,可能是《凌汛》的第二部,我的腦子里現(xiàn)在有個名字——“在激流中”,,我想寫上世紀80年代,,1979-1989年的中國文壇,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也該寫了,。對我來說,,其實最重要的是民間文化遺產(chǎn)搶救工作。舉個例子,,關于口頭文學,,我們大家都知道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《詩經(jīng)》就是口頭文學的一個選題,這么多年來,,搞民間文學的專家從民間搜集來的又整理好的,,并進入數(shù)據(jù)庫的,經(jīng)過分類的史詩,、敘事詩,、神話、故事,、歌謠,、傳說、諺語,、笑話等,,共八億八千七百萬字,如果出三十萬字一冊的書,,我估計得三千冊,,我想把這套書列入我的出版計劃,。我覺得這套書要是出版了,就是中華民族對于人類的貢獻,,這是五千年來中華大地上的人民的創(chuàng)作,,我們所有的優(yōu)秀作家,都是從民間汲取營養(yǎng)的,。所以我想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,,比我的個人作品要重要得多。
我覺得一個作家,,尤其寫小說的作家是非常幸福的,,因為你寫出一個人物,這個人物活了,,在你心里就多了一個人,。所以我覺得小說的這種創(chuàng)作是非常奇妙的。有時候我也有一點苦惱——我的時間有時候會被其他工作瓜分掉——但還會過過小說癮,,比如我去山東濰坊或江蘇徐州做關于傳統(tǒng)村落的實地考察工作,,喜歡坐在汽車上,有時候我會跟司機師傅說一聲“我歇會兒”,,其實我不是歇會兒,,而是過小說癮。我會把心中想到的一個小說抻出來,,隨便去想它,。臆想的過程非常奇妙,也非常享受,。但當突然聽到“車到了”時,,心里的那個東西就又沒有了。這個時候有一種失落感,,但是這個失落感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痛苦,,就像我剛才所說,有比創(chuàng)作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做,。但是我只要有時間我就會去創(chuàng)作,,一個藝術家就是這樣,哪怕我一天畫一幅畫,,寫一篇散文,,只要我寫,我就用我的生命去寫,,而不是用時間的下腳料去寫,。我知道,我們這一代知識分子,,在國家現(xiàn)在這樣一種文化環(huán)境下,,我們應該做什么,,我腦子里是清楚的。
文化是一個抽象的東西,,一旦把它轉(zhuǎn)入抽象領域,,它就不抽象了。我是一個性情中人,,還是充滿了想象的,,雖然我歲數(shù)也大起來,但其實也沒有關系,,我覺得我是用三個東西在寫作:一個是生命,,一個是心靈,一個是身體,。對于我來講,,身體就是累不累,生命就是死或活,,心靈就是無老無少,我覺得我還是原來的那樣的心靈,,我覺得我只要還在活著,,就還要寫東西,就還要畫畫,。我覺得我的轉(zhuǎn)型,,跟我們這代人所具有的社會責任感分不開,另外就是太熱愛我們的藝術了,,我會把大的藝術事業(yè)看得比藝術本身還要重要,。我屬馬,今年是馬年,,我去年喜歡“一馬當先”這種詞,,今年仍然是“馬不停蹄”,但是不像以前那樣狂奔,,我希望是一步一個腳印,,我覺得年歲也大了,我們做的事情要對后代負責任,。
編輯:羅韋
關鍵詞:生命 作家 馮驥才 創(chuàng)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