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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產品,而非藝術品——也論人工智能與文學藝術
●倘若人工智能能夠自己分析文學藝術的風格,那么,,這種創(chuàng)造性探索才能被稱為創(chuàng)作,。事實上,目前人工智能的智能模式遠不如人類,,本質上仍是人類的工具,,是一種技術手段
●未完成主體性的人工智能所生成的所謂“經驗”,,無法達成剎那的“浪漫”,。它的產品是不會超越詩人的作品的,。人工智能的算法還只是模仿,而這種模仿仍然依附于人類的主體性創(chuàng)造
●人工智能不是詩人和藝術家,,但在它的協助下,,詩人和藝術家的潛能將被極大激發(fā),這是一道令人向往的風景
1月15日,,光明日報《文藝評論周刊·文學》就人工智能與文學藝術的關系這個話題,,刊發(fā)一組文章,即《主體還是工具——人工智能與文學藝術》《人工智能寫的詩,,算不算“作品”——關于人工智能的“創(chuàng)作資格”問題》《人工智能寫作是一面鏡子——由機器人小封詩集〈萬物都相愛〉說開去》,。三位作者從各自的角度,闡述了人工智能對于文學創(chuàng)作的潛在影響,,并對未來的更多可能性進行預測和評估,,讀來讓人受益匪淺,有話想說,。
的確,,人工智能已開始介入到詩歌、散文等文藝創(chuàng)作之中,,甚至生成的某些產品具有特定的風格,,有“類人”的趨勢。隨著智能媒介技術的快速發(fā)展及5G時代來臨,,人工智能業(yè)已滲透到人類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,,深刻地改變當下世界的同時,也為文學藝術創(chuàng)作帶來了新的命題,。它的應用正改變著審美客體,,解構著審美主體,其間也伴生出諸多審美問題,。
人工智能之于文學藝術,,只是一種技術手段
技術與藝術的關系是一個古老命題。技術的進步,,可以為審美實踐提供更多的元素。人工智能雖然有可能改變文學藝術的生產方式,,甚至改變藝術作品的范式,,但它所生成的只是產品,并非真正的藝術作品,。在藝術起源的早期,,技術與藝術并沒有什么區(qū)別,,古希臘人把凡是可以通過知識學會的工作都視為藝術,對藝術和技藝,、技巧不進行區(qū)分,。但是,藝術與技術是不同的,。藝術創(chuàng)作具有更強的非預期性和無規(guī)定性,,屬于“無目的的合目的性”。人類純邏輯的能力可以編碼,,但一些超越邏輯的能力,,如直覺反應、靈感不可編碼,,數據不能等同于知識,,算法不能簡單地與創(chuàng)作畫等號。
弱人工智能在語言,、感性和創(chuàng)造力層面,,存在著顯著困難。對于這些人類所獨有的文學藝術創(chuàng)作層面的典型特質,,弱人工智能目前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模擬,。在語言層面,人類日常使用的語言是人類自然語言,,由人類社會發(fā)展演變而來,。概括來說,自然語言是人類社會約定俗成的,,區(qū)別于如程序設計的語言,,也就是人工語言。多數的人工智能應用程序使用“自然語言處理”(NLP),,關涉的是計算機對呈現給它的語言的“理解”,,而不是計算機自己創(chuàng)造語言。因此,,對“自然語言處理”而言,,創(chuàng)造比接收更困難,包括主題內容和語法形式,。在語法上,,人工智能生成的詩歌通常很不恰當,甚至有時是不正確的,。人工智能的詩歌產品,,雖然形式上有先鋒派的痕跡、后現代的味道,,或許能給予讀者一種“震驚”的短暫體驗,,但由于沒有歷史深度和時間刻度,,顯然屬于一次性過的“仿后現代”。詩歌不能缺失歷史的靈魂,,如亞里士多德所言,,“歷史沒有詩歌是了無生氣的,而詩歌沒有歷史則是乏味的”,。
基于情緒和情感依賴于人類大腦中散布的神經調節(jié)這一事實,,“感性”也是人工智能難以企及的能力。雖然日本軟銀公司開發(fā)出“云端情感引擎”機器人“派博”(Pepper),,試圖模擬神經調節(jié),,但效果并不理想。無論是理論層面,,還是應用層面,,大部分研究仍很淺表。而感性是藝術創(chuàng)作過程中最不可或缺的品格,。
在創(chuàng)造力層面,,文學藝術創(chuàng)作如“羚羊掛角,無跡可尋”,,這一主體性的特質也是弱人工智能所不具備的,。至于強人工智能何時擁有主體性的創(chuàng)造力,未來并不可期,。英國認知科學家瑪格麗特·博登將創(chuàng)造力分為組合型,、探索型、變革型,。她認為只有探索型才有可能適合強人工智能,。然而,即使是探索型人工智能也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人類的判斷,,因為只有人類才能識別并清楚地說明風格化的法則,。倘若人工智能能夠自己分析文學藝術的風格,那么,,這種創(chuàng)造性探索才能被稱為創(chuàng)作,。事實上,目前人工智能的智能模式遠不如人類,,本質上仍是人類的工具,,是一種技術手段。
在完成自身主體性之前,,人工智能很難剝奪人類的創(chuàng)作權
真理即創(chuàng)造原則,,是18世紀早期哲學家維柯所強調的。只有人類大腦才能真正認識自己的創(chuàng)造物。美國歷史哲學家海登·懷特也深信,,人類的創(chuàng)造力即自我詮釋,是一種前邏輯的思維能力,。人類在自我認知系統與自然世界的交互之中,,理解了自我和世界的關系。當反思自我時,,人既是主體也是客體,,大腦可以觀察自身,二元對立就消失了,。自反性乃是人類最主要的主體性,。這種特定的自我,可以讓無意義的元素涌現出意義,,這也是藝術創(chuàng)作產生的本源之一,。目前人工智能并不能實現自反性。斯坦福大學研究人員訓練機器人乘坐電梯,,機器人會在門前停下,。它把電梯玻璃門里的影子當成另一個機器人,并不能識別一個被放大的自己的影子,。
文藝創(chuàng)作是超驗,、反思和自洽的,既包括規(guī)劃構思過程,,又包含結構,、節(jié)奏活動。它以觀念的構思形成藝術的表象,,并以此作為生產的前提,,從而使創(chuàng)作活動依據人的自覺目的進行。作品包含了主體對文化的整合和想象的跳躍,,有物質層面的,,有行為層面的,更有精神層面的,,既具有技術屬性,,更具備創(chuàng)造屬性。人工智能的詩歌產品,,目前只具有創(chuàng)造屬性中的轉換創(chuàng)新,,本質上還是通過“人—機”協助、協同的方式完成的,。
對于人工智能而言,,算法是大腦,算力是肌體,,大數據是其成長的養(yǎng)分,?;谏疃葘W習的機制的人工智能,并不理解自己所生成產品的意義,。它所做的只是在算法的驅動下,,將一種形式投射到另外一種形式上。而真正意義上的“創(chuàng)作”,,是比“算法”復雜得多的精神活動,。
人工智能并不面向文學藝術,深度學習機制絲毫不關心讀者是否會欣賞其產品,。所謂的人工智能詩歌,,是一種淺表的類型化文本,不能讓讀者實現永恒崇高的神圣性審美體驗,,只能滿足讀者的好奇心,。
人工智能在文學藝術創(chuàng)作中可以成為詩人或者作家的助手,但不可能替代詩人或者作家,。文學藝術創(chuàng)作過程中的非創(chuàng)造性重復工作,,可以由人工智能承擔,但是創(chuàng)作主體的心靈世界,,詩人和藝術家的感性思維能力,,藝術創(chuàng)作主體的靈感頓悟能力,是人工智能不可獲得的,。在完成自身的主體性之前,,人工智能很難剝奪人類的創(chuàng)作權。未完成主體性的人工智能所生成的所謂“經驗”,,無法達成剎那的“浪漫”,。它的產品是不會超越詩人的作品的。人工智能的算法還只是模仿,,而這種模仿仍然依附于人類的主體性創(chuàng)造,。
在人工智能協助下,人類將激發(fā)出更多的藝術潛能
我們也應看到,,在反人類中心主義的框架中,,在后現代的視域下,人工智能的進化是否可以承載些許“詩性”,,還不能妄下定論,。人類的身體、大腦等與生俱來的結構,,決定了人類對人工智能的認知局限,。人腦的局限性使人類無法理解一些終極真理,人類可知曉的事物范圍存在邊界和上限,所以我們應避免把人工智能狹隘化,。
德國思想家本雅明對技術持樂觀態(tài)度,,他不只懷念機械復制時代之前的“靈韻”,也為技術變革所帶來的藝術新形式歡呼,。他所定義的機械復制文明時代已發(fā)展到人工智能時代,,人工智能不再是簡單的機械復制,而審美客體并未因之面目全非,。在后現代主義看來,原創(chuàng)性不是判斷藝術作品的最高標準,,藝術哲學的美的概念性過于沉重,,固執(zhí)的理性觀念主宰著審美,藝術必須打破這種界定,。藝術與非藝術,、反藝術之間的區(qū)分是可疑的,藝術本應多元,、異質,。
文學藝術屬于一種“家族相似”,是相似性之網,,它的概念應該開放和敞開,。隨著人工智能的發(fā)展,文學藝術可能會更加多元,。而多元性拒絕虛假的慰藉,,它的目的是使藝術通向真理。
在人工智能的推動下,,人類的生活方式,、生產方式將發(fā)生前所未有的變化。藝術與人工智能在更廣范圍,、更深層次的融合,,將激發(fā)人類無限創(chuàng)造的潛能,新的藝術范式將產生,,藝術創(chuàng)作也將前所未有地變得更加日常,。人工智能不是詩人和藝術家,但在它的協助下,,詩人和藝術家的潛能將被極大激發(fā),,這是一道令人向往的風景。
(作者:朱志勇,,系黑龍江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,,本文系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(guī)劃項目“融合媒體時代生活審美化研究”階段性成果)
編輯:楊嵐
關鍵詞:人類 文學藝術 藝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