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年經濟說

“我被借走了”

掌勺的做起了生鮮分揀,，做酒店的轉行生產空調,，大疫當前,，企業(yè)員工都在自救創(chuàng)新，共享員工由此走俏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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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1日上午10時，25歲的陳樂義結束了12小時的工作,，走出車間,。此時，蘇州的天空陰蒙蒙,，室外溫度只有9攝氏度,，陳樂義卻覺得身上很暖和。

他工作的分揀車間溫度常年保持5-7攝氏度,，他必須穿上厚厚的棉襖,。此前，他是蘇州新梅華奧體中心店一名掌勺廚師?，F在,，他是蘇州食行生鮮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的“共享員工”。

日前,，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走訪調查了江蘇多家遭遇“疫情性缺工”的企業(yè),，他們在用“共享員工”的方式破解用工難題。

我被“借”走了

陳樂義之前工作的蘇州新梅華餐廳是一家很有名氣的餐館,，有多家連鎖店,，每到春節(jié)火爆得“一座難求”。因為春節(jié)期間工資高,，陳樂義選擇留在蘇州,。

新冠肺炎襲來，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,。年前,，客人們打電話退餐，來吃飯的客人也越來越少,。1月22日,，新梅華奧體中心店宣布暫停營業(yè)。飯店原計劃1月28日復業(yè),，但由于疫情發(fā)展,，復業(yè)日期也一再延后。

疫情何時結束,？工作能不能保?。炕竟べY會不會照舊發(fā),？公司會不會大規(guī)模裁員,？什么時候才能復工…… 陳樂義開始犯愁,。1月29日，他看到公司群里發(fā)布的一條消息：食行生鮮向新梅華餐廳“借”員工去分揀車間工作,。

“反正閑著也是閑著,，去食行生鮮工作還有工資，25元一小時,，也挺高的,，所以我就報名去了?！焙芸欤悩妨x成為首批“支援”食行生鮮的“共享員工”之一,。

2月4日晚10時,，陳樂義作為“共享員工”正式開始工作。他上夜班,，每班12小時,，除了半小時用餐時間外，他的手幾乎沒停過,?！袄蠁T工一晚能分揀出1萬多件，我雖然是新手,，但一晚也能做七八千件,。”

低溫,、夜班,、長時間站立……有人不能適應新工作環(huán)境，一個月后只有20多人留下,，陳樂義是其中之一,。一開始，陳樂義做了最壞的打算,，他準備只拿2000元基本工資,。讓他驚喜的是，做共享員工后,，他拿到的工資和以前差不多,。“雖然有點忙和累,，但很多現在還無法工作的人都非常羨慕我們有這樣的機會,。”

相比于餐飲行業(yè)遭遇寒冬,，生鮮電商行業(yè)卻迎來了“春天”,。作為一家成立于2014年8月的生鮮電子商務平臺運營企業(yè),，年后食行生鮮實際完成配送訂單比節(jié)前增加了3倍。

1月28日,，作為蘇州疫情防控期間確保市民“菜籃子”供應的重點企業(yè),，食行生鮮比往年早1天正式復工，首批恢復了蘇州,、上海,、無錫3個城市的1540個站點。

“受疫情影響,，很多道路都封了,，一線業(yè)務生產、配送人員無法及時返工,，所以人手非常短缺,。”食行生鮮人力資源副經理雍盼盼表示,，雖然有700多名一線員工復工,，但由于訂單數量是原先的好幾倍，僅靠這700多名員工遠遠不夠,。食行生鮮創(chuàng)始人張洪良注意到很多傳統(tǒng)餐飲企業(yè)的“暫?！爆F象，便準備跟他們“借員工”,。

為了保障服務人員健康和安全作業(yè),，他們要求“共享員工”須是管理完善的大型企業(yè)或知名企業(yè)的留蘇員工，無疫情接觸史,，并持有健康證,。

兩全之策

1月29日，食行生鮮陸續(xù)與蘇州新梅華餐飲,、蘇州梅克蘭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,、蘇州貨的城市配送有限公司等企業(yè)進行接洽，商討“借調”留蘇員工加入生產一線,，共同保障市民“菜籃子”供應,。另外，還專門有企業(yè)過來考察工作環(huán)境,。

“共享員工”計劃得到一致認同,。2月3日，首批30多名“共享員工”正式來到食行生鮮生產作業(yè),。其中,，新梅華等餐飲企業(yè)員工主要負責生產區(qū)域的分揀、包裝工作,，城市貨的等配送企業(yè)員工主要負責配送工作,。

按照雙方約定,，食行生鮮與新梅華等是“對公合作”，工資由食行生鮮結算,，統(tǒng)一交給原企業(yè),，由原企業(yè)發(fā)給員工。根據工種,、食宿有所不同,，食行生鮮給共享員工的時薪是每小時20~25元。原企業(yè)負責員工的五險一金,，食行生鮮則給共享員工買了1年意外險,。

上崗前，食行生鮮對他們進行簡單培訓,，“共享員工”還均經過食行生鮮嚴格的疫情期間動向調查,、體溫檢測、防護措施規(guī)范培訓等,，檢測合格后，才能按規(guī)定佩戴口罩,、發(fā)套,、工作服上崗。

近一個月內,，食行生鮮總共“借調”200多人,，使一線員工復工率達85%以上。目前,，食行生鮮共恢復北京,、上海、蘇州1668個站點,。其中,，蘇州恢復的1103個站點已實現“一日兩配”。

雍盼盼認為,，“共享員工”在短期內幫助企業(yè)提升產能,。同時，這也給人力資源工作帶來更多思考,，“是未來用工方式的新嘗試,，為企業(yè)之間跨界合作積累經驗”。

如果說食行生鮮是“外部調劑”,，蘇州愛普集團則開展了“內部調劑”,。

1月25日，原本該迎來春節(jié)訂單高峰期的蘇州新城花園酒店開始停止辦理散客入住,。除了50多名員工負責維持40多位長住客人日常服務外,，其余230多名員工都只能“賦閑在家”,。

“酒店幾乎停業(yè)了，員工們有點兒心慌,。那幾天,，人力管理部門人員的電話就一直沒停過，都是員工們來打聽情況的,?！毙鲁腔▓@酒店常務副總經理張亞岳說。此時,，同為愛普集團旗下的愛普電器有限公司卻遭遇另一番景象：該公司吸塵器和小家電生產線,，因外地員工不能及時返回蘇州，生產線出現用工缺口,。

蘇州愛普集團副總金維介紹說,，統(tǒng)計下來，各生產線能在2月10日復工員工不到10%,。

“工人短缺讓我們面臨不能按時交付訂單的風險,。”2月8日,，金維無意看到新聞,，來自上海某企業(yè)采用“共享員工”幫企業(yè)渡過難關。受此啟發(fā),，他想到可把集團內部酒店,、餐飲行業(yè)的部分員工，臨時調劑到家電生產線上,。

這個方案很快在集團內部會議中通過,，并得到了蘇州高新區(qū)獅山橫塘街道政府的支持。2月9日,，愛普集團人力資源信息群中就出現“共享員工”報名通知,，大伙兒可自愿報名參加。3天后,，新城花園酒店常務副總經理張亞岳帶領200多名酒店員工來到吸塵器生產一線報到,。他們經過半天理論學習、半天實踐操練后,，便正式工作了,。

“第一天，我們生產線生產了530臺吸塵器,。兩周來,，我們的工作狀態(tài)越來越好。2月28日，生產線生產了993臺,?！泵鎸Α稗D型”，張亞岳頗有成就感,，如今,，員工們不僅能拿到原來在酒店工作時的月薪，還能獲得一定的津貼,。從3月1日開始,，津貼又有所提高。

法律風險值得關注

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采訪發(fā)現,，“共享員工”看起來兩全其美,，但也有企業(yè)心存顧慮。蘇南一家企業(yè)負責人表示,，考慮到勞動社保等問題,，存在用工風險，“如果沒有提前約定好,，到后期會有法律風險”,。

另外，“借來”的員工,，也會加大企業(yè)疫情防控的困難,。

江蘇諾法律師事務所樊國民律師認為，“共享員工”因名詞新穎,，被很多人誤認為是新事物。但從法律上說,，其本質上屬于傳統(tǒng)用工模式中的借調用工模式,。

具體說來，用人單位之間簽訂協(xié)議,，一定時間內將勞動者從借出單位輸出到借入單位,，勞動者(即共享員工)在借調期間接受借入單位的管理，完成借調單位指派的工作任務,，期滿后勞動者回到原單位,，原單位對勞動者承擔勞動法上的義務。此前,，借調多見于企業(yè)集團內部,、關聯企業(yè)之間因業(yè)務合作、項目交流等用工所需,，并且輸出單位不得以此用工模式作為營業(yè)目的,。

樊國民解釋，在借調關系或“共享員工”用工關系中，“共享員工”與借出單位之間構成勞動關系,；“共享員工”與借入單位之間構成勞務關系,；借出單位和借入單位之間構成民事合同關系。此前,，西貝和盒馬生鮮也開展合作,，“在盒馬生鮮的公告中，我們也能看出盒馬和餐企的員工簽署的是勞務合同,，支付的是勞務報酬”,。

根據《工傷保險條例》第四十三條第三款之規(guī)定：職工被借調期間受到工傷事故傷害的，由原用人單位承擔工傷保險責任,，但原用人單位與借調單位可以約定補償辦法,。

因此，如果“共享員工”在借調期間發(fā)生工傷,，應由借出單位負責申報工傷并承擔工傷保險責任,；如果借出單位與借入單位就工傷責任約定補償辦法的，可按約定執(zhí)行,，但不得因此減損工傷員工的利益,。

樊國民指出，未來“共享員工”可能會成為人力資源供給方面的一大變化,。他建議企業(yè)間約定清楚雙方的責權利,，尤其是管理制度、保障措施,、法律風險與責任歸屬等,。借出企業(yè)要規(guī)避“名為借調、實為派遣”的風險,，借入企業(yè)也可以通過購買商業(yè)保險轉嫁一些勞務用工風險,。

實習生 秦悅 中青報·中青網記者 李超 來源：中國青年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