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五馬圖》真跡局部

近日,，正在日本東京舉行的“顏真卿：超越王羲之的名筆”大展,。除了“天下第二行書”《祭侄文稿》，展覽中還有一件80余年未曾露面,、一度被認為毀于戰(zhàn)火的中國國寶級畫作,、被譽為“天下第一白描”的《五馬圖》,。

李公麟被譽為“宋畫第一人”，北宋《宣和畫譜》曾收錄他的百余件作品,。但傳至今日,，可信的只有《五馬圖》和《臨韋偃牧放圖》兩件。而《臨韋偃牧放圖》是李公麟臨唐人所畫,，只有《五馬圖》是存世唯一“百分百的李公麟原創(chuàng)”,。

《五馬圖》的流傳充滿了傳奇。據(jù)傳此畫剛剛完成,，其中那匹“錦膊驄”就死了,。有人說，是因為李公麟畫得太好,，將馬的魂魄奪走了,。《五馬圖》在南宋時就已聞名天下,，歸于南宋內(nèi)府收藏,。到了元、明兩代,，經(jīng)柯九思,、張霆發(fā)等收藏名家遞藏。清代康熙年間,，被河南商丘宋犖收藏,。乾隆時期，被貢于清宮,，乾隆皇帝兩次在《五馬圖》圖上題文,，并著錄于《石渠寶笈重編》。這幅名畫被清宮珍藏了兩百多年,，末代皇帝溥儀退位后,，以賞賜溥杰的名義被盜運出宮。據(jù)傳,，《五馬圖》在二戰(zhàn)以前藏于私家,，戰(zhàn)后就徹底失蹤了,，只留下民國時制作的珂羅版印刷品收藏于故宮博物院。

親臨此次展覽的藝術家湯哲明用“久別重逢”來形容第一眼看到《五馬圖》真跡時的感受,?！拔覍W國畫，各種美術全集必收此圖,，但都是根據(jù)模糊的復制品而翻印,，李公麟用筆時的許多微妙細節(jié)只能靠猜測，這次一睹真容,，覺得豁然開朗,，非常震撼?！?/p>

《五馬圖》有“天下第一白描”之稱,。在李公麟之前，白描就是一種常見的中國傳統(tǒng)繪畫技法,，卻始終沒有成為一種獨立的技法,。這是因為在他以前，唐宋人物畫主要是以壁畫為主流,，紙上的白描其實是壁畫的草稿,。唐代“畫圣”吳道子以人物畫著稱，他這樣的大畫家在畫壁畫時是不負責上色的,，而是由他指揮工人完成,。但由于吳道子的名氣太大，他有時在墻上畫完初稿上了點淡彩,，工人就不敢繼續(xù)上色了,，于是這種初稿逐漸成為一種白描淡彩畫流傳下來，不經(jīng)意中形成了一種風格,，人稱“吳裝”,。這樣的技法與風格到了文人畫興盛起來的北宋，被李公麟繼承并發(fā)揚,，成為一種獨立而又獨特的繪畫手法,。

李公麟用淡墨進行暈染，表現(xiàn)五匹馬不同的毛色,，它們或靜止,，或緩步徐行，比例準確,，神完氣足,?？伛R者姿態(tài)各異,，無一雷同,，其精神氣質(zhì)微有差異，有飽經(jīng)風霜,、謹小慎微者,；有年輕氣盛、執(zhí)韁闊步者,；有身穿宮服,、氣度驕橫者。蘇軾曾這樣贊嘆李公麟：“龍眠胸中有千駟,，不惟畫肉兼畫骨,。”

李公麟雖然繼承了吳道子的傳統(tǒng),，卻以當時的文人趣味對傳統(tǒng)作了很大的改造,。湯哲明認為，這改造首先體現(xiàn)在畫幅趨小,，米芾說李公麟“只在澄心堂紙上痛自裁損”,，他的畫不再是供他人觀瞻、教化民眾的大創(chuàng)作,，而是供知己欣賞,，充滿了“獨樂樂”與“小確幸”式的文人趣味。李公麟曾自述道：“吾為畫,，如騷人賦詩,，吟詠性情而已，奈何世人不察,，徒欲供玩好耶,！”

這種改造還體現(xiàn)在其格調(diào)走向的清淡簡逸。李公麟開啟了后來以趙孟頫為代表的元代文人畫格的先河,。元代文人畫真正踐行了蘇軾的文人畫理想,，由唐宋時的重人物而變?yōu)橹厣剿Ｎ娜水嬛撩髑鍏情T畫派,、董其昌,、“四王”綿延600年不絕，而李公麟可謂其重要的師祖之一,。

（《解放日報》2.15 陳俊珺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