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玉良這位民國時富有盛名的傳奇女畫家,，她所堅持的“融中西畫合于一治”和“同古人中求我,，非一從古人而忘我之”的藝術主張,，對當代中國藝術的本體精要和文化精神的詮釋發(fā)揚，對中國當代繪畫創(chuàng)作和理論研究具有極大啟發(fā),。

花攤（油畫） 潘玉良

20世紀上半葉,，一批懷著愛國心的青年藝術家涌向西方，希望開闊自己的藝術視野,，實現改革中國藝術和藝術報國的宏圖志向,。1921年,，潘玉良考得官費生資格赴法留學，先后進入里昂中法大學和國立美專,。之后,，吳作人、呂斯百赴歐留學,，吳冠中,、趙無極、熊秉明則于20世紀40年代抵歐,。

1923年,，潘玉良以優(yōu)異成績考入巴黎國立美術學院，老師是巴比松畫派代表畫家柯羅的弟子達仰,。從此,，潘玉良在法國開始長達8年的雕塑和繪畫學習。1925年,，潘玉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(yè)并獲羅馬獎學金,，進入羅馬國立美術專門學校主攻雕塑與油畫。次年,，她的作品在羅馬國際藝術展覽會上榮獲金獎,，成為歷史上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中國人,。在西方學習期間,，潘玉良同渴望“用中國藝術打開新局面”的青年藝術家們一起，反觀中國藝術,，參照中國藝術獨樹一幟的審美特質,，走上中西藝術融合之路。在這批優(yōu)秀的藝術開拓者群體中,，有李鐵夫,、陳師曾、李超士,、徐悲鴻,、潘玉良、常書鴻等,。他們一邊學習運用西方的繪畫材料進行創(chuàng)作,，一邊嘗試用中國傳統(tǒng)繪畫的空間建造油畫語言，使具有包容性精神的東方繪畫韻味灌溉于西方油畫系統(tǒng),?！爸形魅诤稀钡闹鲝垶榻袢罩袊彤嫛懊褡寤贝髲B奠定了最初根基，將東方繪畫和西方繪畫“雙峰并峙”局面拉入“雙峰融合”時代,。

潘玉良的早期作品,，多靜物或描繪生活場景,，其中不乏多幅自畫像。潘玉良下筆具“穩(wěn)”“準”“狠”之勢,，作品風格多變,，造型較為嚴謹，畫風穩(wěn)健,，色彩厚重且充滿主觀性,。創(chuàng)作上，潘玉良的油畫作品呈主觀平面用色,，題材涉獵廣泛,，受現實主義畫家?guī)鞝栘愑绊懀蠖嘁袁F實主義為表現手法,，以寄托自己的生活理想和家國情懷,。在建構上，他們沒有套用西方的方法論,，而是用自己的眼睛,、自己的思考、自己的繪畫實踐,，以超越和進取的精神探索東西方藝術的結合通路和構圖表現,。潘玉良把中國傳統(tǒng)繪畫的線，巧妙地融合進油畫作品中,，將筆斷意連的線條穿插進油畫的色彩和形體建造中,。

1928年，潘玉良留法回國,，受邀擔任上海美術?？茖W校西洋畫系主任。此后,，她與徐悲鴻一同供職于中央大學教育學院藝術科,。在從事中國油畫教育事業(yè)中，培養(yǎng)出費成武,、張安治,、郁風、蔣仁,、張蒨英等一批名家,。1937年，為深造技藝,，潘玉良再次返赴法國,，并由此在法國度過40載，直至生命的終點,。

在學習期間,，潘玉良既不簡單復古泥古,，也不以洋為美為尊。她以西畫為媒介和材料,，熟練自然地從中國年畫,、版畫、國畫等中國傳統(tǒng)藝術形式中汲取營養(yǎng),。潘玉良的油畫作品用筆肯定,，以線條勾勒造型，人物和背景極為精煉,。她對中國傳統(tǒng)畫技法“線描”尤其有研究,，且熱衷于通過運用線條的變化和內在韻味去實現油畫創(chuàng)作。潘玉良油畫女人體還大膽突破傳統(tǒng),，借鑒了“白描”表現手法,。經過西方藝術的視角反觀中國文化藝術的歷練，潘氏技法追求形似卻不拘泥于形準,，著重線條傳達鮮明的畫面結構,，這在今天看來仍別有一番情致。

潘玉良在研習西方油畫技藝的過程中意識到中國藝術中的用線,、氣韻和色彩平面化等藝術元素,，是中國傳統(tǒng)藝術的獨有元素。潘玉良最終選擇了中西貫通,，得出了中西交匯融合的最佳結合點?，F實主義的素材和東方意境的表達、中國藝術情境與西方印象派技法的互通,，為潘玉良繪畫的兩大根基,。潘玉良的作品用線較多，并且剛勁有力度,，對畫面框架結構的支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，故得“玉良鐵線”之稱,。

在中國美術館,，藏有潘玉良在20世紀40年代創(chuàng)作的《花攤》《瓶花和水果》《周曉燕肖像》《自畫像》《窗前的女人體》等油畫作品。其中《花攤》描繪的是巴黎街頭常見景物,，其以花棚內為視點,，以賣花女為背景，通過購售鮮花的情境,，表現了巴黎婦女的生活習俗,，也體現了畫家對人生、對自然,、對美的熱愛,。畫面中,，她弱化了購花人的色澤，卻以原色點染了雖在陰影中卻依然明亮的鮮花,。一只黑白的小花狗在花攤前跑來跑去,，更活躍了畫面氣氛。畫家用中國水墨畫線描技巧速寫般地記錄了賣花女的姿態(tài),，在筆端里浸透著她對祖國傳統(tǒng)藝術的一番情愫,。

潘玉良一生有兩枚最鐘愛的印章，一枚叫作“玉良鐵線”,，一枚叫作“總是玉關情”,。據說，每有得意之作時,，她便使用第一枚印章,；如果是思念家鄉(xiāng)的作品，她便鈐上第二枚印章,。這恰恰印證了潘玉良對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熱愛的“赤誠之心”,，明鑒了潘玉良心系祖國的“赤子之心”。

從構圖,、色彩到畫面情趣,，潘玉良集表現主義與現實主義于一身。她的“玉良鐵線”和鮮艷大色塊,，無不體現著中國書法用筆的生動氣韻和西方浪漫主義情懷的交融,。西方藝術技藝，扎根于中國藝術沃土,，潘玉良在國際畫壇中獨樹一幟地走出了一條“你中有我,，我中有你”的中西互鑒融合之路。

（作者:劉斐,系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油畫教研室副主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