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想到“書妖”這一名詞,，是因為無意中瞥見了一部翻拍多次的武俠劇,。文武并列，自然產(chǎn)生聯(lián)想,。武俠劇越翻拍越差,，已毫無懸念。最要命的是,，武術(shù)被神化,、異化為“妖術(shù)”，根本不需要演員的表演功力和技巧,，拼的是電子特技,，拳腳相搏、飛檐走壁已屬老土,，一掌擊出必定有驚濤駭浪,，甚至噴火冒煙、騰云駕霧,。哈哈大笑之后,，內(nèi)心不禁涌出一股悲涼。堂堂國粹之一的中華武術(shù),，竟然在娛樂化浪潮中淪為飯后笑料,。不獨于此，武俠劇本身的情節(jié)也走入了死胡同,，關(guān)注的不是武術(shù),、武德本身，而是狗血劇情,，爭奪掌門之位,，同室操戈，同門相戮,，不講情義和道義,，爭奪武功秘籍，傳世之寶,，天下第一的名號,，不擇手段……一句話,，俗到極點，沒有最俗,，只有更俗,。

其實不僅僅是武俠劇對武術(shù)存在褻瀆,。若將上述情節(jié)置換成書法圈的場景,，會發(fā)現(xiàn)非常近似。書壇如今似乎只剩下展覽,、獲獎,、入書協(xié)，爭奪職位,，賣字賺錢,，書寫本身的樂趣蕩然無存。一如武俠劇中將武術(shù)異化為妖術(shù),，書法如今也只剩下賺錢的做戲和套路,，不乏妖術(shù)呈現(xiàn)。所以說,，眼下一些貌似“大師”的人物,，并非書家，而是“書妖”,。

談“書妖”之前,，先要提一下“書奴”。書奴和書家之間存在一定的辯證關(guān)系,。當書奴的目的是為了不當書奴,。要當書家，先當書奴,，但當了書奴,，也不一定成書家。說到書奴,，過去有很多譴責和鄙夷的口氣,，但對照來看，古之書奴,，遠勝過今日之“書妖”,。

“書妖”如何來界定？

言及至此,，先要說到目前書法發(fā)展存在的兩個問題：一是來自內(nèi)部,，即“江湖書法”的出現(xiàn)，原因和現(xiàn)狀已有過多次探討,，不再贅述,，主要是老干部體和名人,、明星大俠游龍體等混合物；二是來自外圍,，即在所謂的西方思維影響下的前衛(wèi)派之類,，后現(xiàn)代、構(gòu)成,、線條,、形式等名詞魚貫而出，讓人眼花繚亂,?？陀^地說，其中確有一些思維敏捷的藝術(shù)先鋒,，但更多是不明就里的“跟屁蟲”,，扯大旗、作虎皮,。兩者之間存在很大差別,，有時還會相互攻擊，卻有某種內(nèi)在的必然聯(lián)系,。前者技法,、審美不過關(guān)，后者技法和審美過猶不及,。前者是不懂書法,，后者是自以為非常懂書法。前者號稱堅持傳統(tǒng),，夸大其詞,，獨創(chuàng)一體，甚至獨創(chuàng)一派,，其實不著邊際,，后者宣布堅持創(chuàng)新，另辟蹊徑,，與世界接軌,，走向全球。共同點在于,，兩者看起來都有筆墨紙硯,，類似書法，其實是非書法,、反書法,，都打著神秘主義的旗號，玄而又玄,，忽視基本的書寫要素,，在超量荷爾蒙的驅(qū)使下,，行為肆無忌憚，“作品”惡俗不堪,。這些“風云人物”都不甘當書奴,，卻努力成了書妖，豈不悲哉,？

界定的標準有二：一是技術(shù)異化為妖術(shù),，書寫中喪失了基本的書寫動作、書寫工具,、書寫技法和書寫程序,。制造廣場一般大的宣紙，幾百斤重的毛筆,，弄得渾身是墨，狂嚎亂吠,，制造此類賣點,。二是將觀點包裝為妖言。眼下的非書法和反書法的危害在于,，懂得以包裝,、炒作來抬高身價，冠冕堂皇,，振振有詞,，利于蠱惑。有時會宣稱：“走自己的路,，讓別人去說吧”,，“看不懂就不要說”，甚至是“當代已無人有資格來評論我”,，等等,。聽起來高大上，實際上是自欺欺人,。真正的藝術(shù)需要時間的檢驗,。書家如果有了名氣和成就，進入公眾視野,，就要接受公眾評判,。至于評判的結(jié)果和接受與否，則是另外一回事,。妖術(shù)和妖言泛濫的結(jié)果,，必然是妖氣騰騰，所以整個書壇被弄得烏煙瘴氣,，渾濁不堪,。

“書妖”的出現(xiàn),，一言難盡?？偟膩碚f,，就是不甘寂寞、渾水摸魚,。對此也不必過于驚詫和憂慮?，F(xiàn)今是商業(yè)社會，畸形的事物自然多,。俗語說,，無利不起早，只不過是借助書法之名罷了,。需要關(guān)注但不必過度關(guān)注,，只管做正事、樹正氣,。正氣多了,，妖氣自然逃遁。從更長的時間來看,，只會自生自滅,。

但凡做一個真實的書家，對書法要有一種真摯的態(tài)度,，可玩不可褻,。所謂“知人者智，自知者明”,，對書家自身而言,，要知道書家成功率比飛機的失事率還要低，個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,，不必強求,，也無法強求；對接受者和欣賞者來說,，從大的方面來說,，要有一種正確的史觀，進行理性判斷,，什么樣的經(jīng)典可以進入書法史,？從小的方面來說，要依據(jù)個人的審美經(jīng)驗來思考,，什么才是真正的經(jīng)典,？

當然，“妖”在極少數(shù)適度的情況下也不完全是壞事。比如生活中將美女小清新稱為“小妖”,、“妖精”,，言其活潑、活力,。就書法審美來看,，徐三庚、趙之謙的篆書在起收筆上極力做文章,，過于花哨,，其實就是一種“妖氣”，然而寬泛一些來理解,，實乃嫵媚,，媚而不妖，稱得上高明的手筆,。因為相對于鄧石如的原創(chuàng)來說,，要想不同于鄧的質(zhì)樸，就需要增加一些小動作,，變得相對“時尚化”,。這是著意求變的結(jié)果。從整個書法史來看,，書法創(chuàng)作既有“正”也有“奇”，甚至狂野怪誕,，之所以最終被接受,，是因為始終沒有背棄書法本體立場。在審美底線不斷被突破的今天,，書寫妖魔化無疑是審美俯向低俗的一個縮影,。強調(diào)審美的界限，需要掌握好尺度,，哪怕是媚而不妖,、哀而不傷、艷而不俗,。書法真正打動人的永遠不會是那些外在的噱頭,，而是字里行間的文化和書寫的魅力。這是經(jīng)典成為經(jīng)典的核心要素,。時間流逝,，有些會改變，不得不變,，有些則永遠不會改變,，也無法改變。一如科技發(fā)展到今天，人類依然無法掙脫生老病死的魔咒,，離不開米面水油,。書法中必然有一些關(guān)于人的喜怒哀樂的基本情緒，需要技法功力和文化修養(yǎng)的支撐,，依然離不開對文化的敬畏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