彌留的父親

“還認得我不,？”我說,。

仰面躺在床上的父親，眼神散漫,，似乎無法向我聚焦,，然后搖頭,。我湊上去，仍然沒有眼神的交流,，只看到他巨大的胸膛上下起伏,，大口喘息著。

我開始詢問母親,，父親身體到底痛不痛,？母親轉(zhuǎn)述有經(jīng)驗的鄰居們的話,，應(yīng)該是不痛，否則額頭會冒汗,。

我用棉簽蘸了水,，潤濕后送到父親嘴邊，他吮吸著,，似乎很干渴,，“你這輩子受了苦，下輩子就不會受苦了”,，我在父親的耳邊不時叮嚀,，父親不理會。

母親縮在20世紀80年代的那面土墻的陰影里,，沒有吭聲,，而我再回頭時，父親似乎聽到了,，朝我看了一眼,，帶著某種期待，那是父親和我最后的一次交流,。

這是劉潔對患癌父親離世前的最后記錄,。他的父親沒有實現(xiàn)一瓶藥結(jié)束生命的“安樂死”。然而,，在得知患癌和最終離世,，兩年跌宕起伏的抗癌過程中，他和父親一樣,，在解脫和堅持治療之間徘徊,，經(jīng)歷無數(shù)次煎熬和爭吵。

病友的啟示

患癌后的父親更是把自己的內(nèi)心緊緊封閉起來,?！爸挥幸淮挝易惨娏怂膫模诘葯z查結(jié)果的間隙,，他一個人蹲在了醫(yī)院的馬路邊,，右手撐著下巴，看車來車往,。走近時,，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在流淚。沒有吭聲,，我遞了一張紙巾過去”,。劉潔體會到，父親在獨自面對生死時的無助。

雖然在得知癌癥的那一刻,，父子倆就達成一致意見：絕對不能為了所謂的 活著,，去忍受各種折磨，讓自己渾身插滿管子,，“毫無尊嚴毫無希望”地活下去,。但這永遠是一個艱難的決斷。

有一次,，劉潔的父親到醫(yī)院檢查,，他在父親的口袋里摸到了兩支打棉花的“助狀素”，據(jù)說村里患癌的老人,，都曾靠這個很快得到了解脫。

劉潔把手中的藥丟掉了,，父親很生氣,。而后來讓他打消這一想法的，是一位父親很信任的病友,，病友說：“人要守終命”,，意思就是，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,，無論發(fā)生什么,，都不可輕易地結(jié)束自己的生命，要善始善終,、走得坦然,。

這讓失去父親后的劉潔，在一年多的時間里,，沉浸在一個思考中,，有了把癌癥病友聚集起來互相給予力量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