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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歷救援杜利特爾機組成員
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的1942年4月18日,,美國空軍首次轟炸日本東京等城市,,這次空襲是由杜利特爾(又譯作杜立德)中校率領的16架B-25轟炸機,從離東京800海里的美國“大黃蜂”號航空母艦上起飛,,空襲了東京,、橫濱、名古屋等地,轟炸了多處日本軍事設施,。
美機完成任務后,,按照預定計劃,在浙江省衢州機場降落,。但由于種種原因,,找不到安全著落的目標,最后因燃料耗盡,,棄機迫降,。除有兩架飛機不幸落入日軍占領區(qū)外,,大多數(shù)被迫降落在浙江沿海附近一帶,,杜利特爾指揮的轟炸機機組5名成員跳傘降落在浙江省西北部臨安縣的天目山麓。當?shù)剀娒穹e極開展營救工作,,并予以美國飛行員很好的照料,,最后將他們安全送至后方。
本文作者朱學三當時是一名教師,,全程參與了此次救援行動,,并任翻譯。
獲救時的杜利特爾(前左四),、波特(前左五)等人。
誤會初釋
1942年4月19日清晨,,我正在用早餐時,,突然跑來幾位鄉(xiāng)親告訴我:“碧淙村發(fā)現(xiàn)兩個高鼻子、藍眼睛的外國人,,說話哩哩嚕嚕,。昨晚聽到飛機墜毀巨聲,會不會是德意日軸心國家的降落傘部隊?”又說:“保長俞根生朝天開了槍,,將其中一人綁了起來,。”我聽了意識到有誤會的可能,,便反問道:“能吃準他們是敵人的傘兵嗎?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同盟的美國與我們并肩作戰(zhàn),,對付日本帝國主義侵略?!编l(xiāng)親們說:“正因為這個緣故,,我們跑來找你。你上過洋學堂,懂得外語,,請你馬上去看個究竟吧,。”這個要求,,我感到有些為難,,因為自知所學的一點英語是無法充當現(xiàn)場翻譯的。但又認為這個窮鄉(xiāng)僻壤的山村,,有誰能勝任呢?在責任感的驅使和眾人的慫恿下,,我放下飯碗,跟著幾位鄉(xiāng)親向碧淙走去,。
天正下著蒙蒙細雨,,約走了一里多路,望見了義家畈那邊有眾多群眾迎面而來,,幾個肩挎步槍的人為先導,,押著一高一矮的兩個外國人,其中一人還用繩索反剪著雙手,,另一人步履維艱,,大約受了傷。我們加快步伐,,逐漸看清了他們一身飛行員裝束,,卻無可供識別國籍的標志,看其臉相膚色屬歐美白種人,。究竟是哪個國家的人呢,?我懷著試探的心情,首先向他們打招呼:“Howdoyoudo?”沒想到話音剛落,,他們立即露出希望的眼神,,回答了我同樣的問候,給我增強了信心,。當我初步弄清楚他們是失事的美國飛行員時,,我隨即叫押送人員松綁,同時向這兩位飛行員解釋誤會,,表示歉意,。
事后我才知道,18日傍晚,,這兩位飛行員棄機跳傘后,,隨風飄落在碧淙溪畔,一個降落在碧淙村前山坡上,,腿部受了傷,,另一個降落在溪后畈,他倆在野外露宿了一夜。第二天清早他們摸進村里被群眾發(fā)覺,,告知保長俞根生,。保長用步槍朝天開槍威嚇,繳下一名飛行人員的左輪手槍,,又用左輪手槍對空連發(fā)幾槍,,把一名飛行員捆綁起來,連同另一名飛行員準備解送去西天目山,。
了解情況
我熱情地請他們到我家去洗塵,,又讓俞保長到區(qū)里去報告。這兩位飛行員在我家廳堂里飲著清沏的天目新茶,,鄉(xiāng)親們抱著新奇的心情前來看熱鬧,,擠滿了廳堂。大家滿面笑容以表友好,,兩位飛行員惶惑與驚恐的情緒也逐漸消失了,。這時經(jīng)人提醒,我立即端出現(xiàn)成的中國式肴饌來待客,。可是,,他們不會使用筷子,,菜飯挾不到嘴邊,惹得大家哄堂大笑,。我請家母燒煮了一小鍋雞蛋,,請他們剝而食之,他們這才津津有味地飽餐了一頓,。
由于我英語會話水平有限,,只得輔以筆談或借助手勢進行交談,才搞清了以下幾點:第一,,知道他們是轟炸日本東京后飛抵我省上空,,因聯(lián)絡不上衢州機場的訊號,在燃料耗盡的情況下棄機跳傘的,;第二,,他們駕駛的是指揮機,全機5人,,領隊是杜利特爾中校,,跳傘是循著天目山這個目標進行的,估計都落在這一帶附近地區(qū),;第三,,身體較矮的叫勞昂埃特(或譯為弗雷德·布魯默———編者注),是駕駛員,高個者叫帕脫爾·亨利(或譯為亨利·波特———編者注),,是射擊手,。前者跳傘時被毛竹和樹枝扯住了,忙亂中卸脫傘鉤時受了傷,;第四,,他們疑惑和惶恐的情緒表露,不知降落在什么地方,,是敵占區(qū)還是國統(tǒng)區(qū)?經(jīng)查閱航空地圖,,才看到地圖上臨安與余杭毗連之間標有一條明顯的紅色警戒線。
機組成員均已找到
我們臨安縣此時已遭受了日軍二次鐵蹄蹂躪之苦,。群眾聽了我的翻譯,,告訴他們已將日本東京炸得一片火海時,大家激于義憤,,同仇敵愾,,爆發(fā)出熱烈的掌聲,氣氛活躍起來了,。這時,,有的敬煙,有的敬茶,,兩位飛行員也捺不住激動的心情,,他倆滿面笑容地站起合掌表示致意。
正當大家沉浸在歡樂之中,,突然又有人來報告:在射干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外國人,,要不要送來?我一時拿不定主意,幸好俞根生陪著苕云區(qū)區(qū)長李關安來了,,我隨即向兩位飛行員作了介紹,,并把在射干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外國人的情況向區(qū)長作了匯報。因為區(qū)長不懂英語,,對我的匯報持懷疑態(tài)度,,但最終還是相信了。他隨即宣布:馬上護送去浙西行署,,由他親自帶隊,,并要我同往,至于在射干的一位飛行員叫他在路上等候,。
時近中午,,我們只帶了煮熟的雞蛋,就踏上去天目山的路程,。從由口到東社,,不過3華里,,過了烏石橋,聽到鑼聲和斷續(xù)的土銃聲,。走到村口,,看到山腳下圍著幾十人,正在起勁地鳴鑼,,放銅銃,、打土搶,還伴著陣陣吶喊聲,,氣氛顯得十分緊張,。我們問道:“既然搜山,為什么不上山去?”有人回答說:“那個外國人可能有槍,,弄得不好,,我們要倒霉的?!蔽蚁騾^(qū)長建議:必須立即停止敲鑼,、放銃,不妨讓這兩個飛行員喊話,,叫他出來,,大家認為這個主意不錯,這兩位飛行員也表示樂意這樣做,。
于是,,他們二人不斷地喊話,果然在山腳下的摒溝草叢里鉆出一個人來,。這個人高興極了,踩上田埂,,張開雙臂,,連跑帶叫地向我們方向奔來。這時在場的群眾爆發(fā)出歡呼聲,,經(jīng)歷了驚險厄運的戰(zhàn)友,,平安相逢,分外高興,。這個被喊話叫出來的是報務員,,名字記不起來了(應為保羅·倫納德———編者注)。我們稍待逗留后,,繼續(xù)上路,,后面跟隨著一長列的歡送群眾,直至我們折向去尚志嶺的崎嶇山徑時,,群眾才漸漸離去,。
越過尚志嶺,,來到白灘溪,我們在涼亭里歇腳,。村民聞訊奔來告訴了一個好消息:杜利特爾和另一個飛行員(應為理查德·科爾——編者注)降落在白灘溪,,已被當?shù)氐恼阄餍惺鹎嗄隊I營救送到天日山去了。我把這個喜訊轉告給3位飛行員,,他們高興得互相擁抱,。從這里到天目山麓尚有10華里行程,路呈現(xiàn)上坡之勢,,可是大家的步伐反而變得輕快起來,。勞昂埃特雖腿受傷,也走得一樣的輕快,。
下午5時許,,我們護送至目的地。其時,,行署已派專人在鮑莊村前迎候,。區(qū)長吩咐俞根生及3名鄉(xiāng)丁返回,我們徑達浙西行署“天然居”,,行署主任賀揚靈和杜利特爾等已在官邸平臺上迎接,,見面握手、擁抱,,喜悅和興奮之情自不待言,,我們也為他們的平安相聚而感到無比欣慰。杜利特爾中校雙目炯炯,,談笑自如,,身材不算高,卻是相當壯實,。他聽到勞昂埃特等人的介紹后,,就主動過來與我緊緊握手道謝,一時我竟激動得無言以對,。
依依惜別
當晚,,賀揚靈在“天然居”設宴,為5名美國飛行員壓驚洗塵,。李區(qū)長和我也被邀請入席,。賓主頻頻舉杯,為中美并肩戰(zhàn)斗的誠摯友誼而互致祝賀,。席間,,他們各自介紹了跳傘后的遭遇及營救經(jīng)過,我再一次受到大家的贊譽,。宴會后,,我和行署的翻譯陪美國飛行員一起宿在天目旅館,。就寢前,行署派了醫(yī)護人員前來詢問他們的身體情況,,并對勞昂埃特的腿傷作了護理,。
20日晨,李區(qū)長有事要回去,,我認為這里已有比我水平高的翻譯,,故表示也要一同回家,唯因飛行員熱情挽留,,堅持不讓,。區(qū)長見此即對我說:“你在天目山讀過書,這里的情況很熟,,你就留下再陪他們玩吧,。”于是,,我以導游身份陪他們愉快地度過兩天,。
我是個在職教員,最終還是不得不告辭了,。臨別時,,杜利特爾中校及4名飛行員都在我的筆記本上簽了各自的姓名和通訊地址。勞昂埃特和帕脫爾·亨利向我贈送了紀念品,,前者送的是玻璃太陽鏡,,后者送的是鑄有飛行員姓名和機隊編號的鉑合金腕章。
(文章選自全國政協(xié)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輯的《親歷者說———中國抗戰(zhàn)編年紀事》,,文章刊用時有刪改,。)
編輯:邢賀揚
關鍵詞:救援 杜利特爾機組成員 杜立德 杜利特爾 波特 營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