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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(nóng)民工團(tuán)伙錘殺4工友偽造礦難 "美人計"殺人騙賠令人發(fā)指
被生活錘碎的“徐胖子”
21名農(nóng)民工組成的“殺人騙賠”團(tuán)伙中,14人來自四川省通江縣,5人來自云南(其中4人來自巧家縣,,1人來自鎮(zhèn)雄縣)。另兩個人,,1人來自河北省南和縣,1人來自河南省西華縣,。他們家鄉(xiāng)所在區(qū)域都屬貧困縣,,其中,通江,、巧家,、鎮(zhèn)雄三地,屬國家級貧困縣,。
從今年5月至6月中旬,,通過飛機(jī)、火車,、汽車,、摩托車等交通方式和步行輪換后,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走訪了18名施害者所處的村莊,、家庭,以及他們的親友,。
“殺人騙賠”成員,,有著怎樣的過去與現(xiàn)狀?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,,那些在礦井下,,兇悍朝工友頭顱揮錘的人,并沒有兇悍的過去,。他們留給家鄉(xiāng)人,、親人的印象,普通得如同山上的石頭,。除陳榮來因盜竊,,30年前,,曾被陜西省安康縣法院判處有期徒刑3年外,其他人此前在公安機(jī)關(guān)都沒案底,。
走訪發(fā)現(xiàn),,他們所處的村莊,普遍呈現(xiàn)“貧窮和極度貧窮”的特點,。他們的家,,大都散居在離城鎮(zhèn)較遠(yuǎn)、山高路陡的大山上,。人均耕地不足一畝,,僅靠種植糧食,難以維持家庭生活,。他們村莊年人均收入,,在500元至2000元不等。
揮錘者徐城德,,人稱“徐胖子”,,家住通江縣文勝鄉(xiāng)潭坪村7社。他家房子由“竹匾+泥墻+瓦片”組成,。前幾年,,他的父親帶病上山砍柴,突然死去,。死時,,手里還握著柴刀,摔死或病死,,說不清,。約2010年,大雨帶來山洪,,徐妻上山給農(nóng)田排水,,被沖走、去世了,,留下一對不足10歲的兒女,。后來,徐再娶妻,,第二任妻子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,。但徐出事后,妻子離開了這個家,。走時,,將一個孩子過繼給別人,另一個自己帶走,帶走的那個孩子,,因病,,也死了。
“那么大塊頭,,干啥不行,,非得干這事!”6月3日下午,,徐心堯向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抱怨侄兒胡來,。徐心堯是徐城德的叔叔,侄兒出事后,,生活重?fù)?dān)壓在了他身上,。徐城德的兩個孩子還在讀書,生活費(fèi)等開支,,徐心堯在幫擔(dān)著,。“糧食不值錢,養(yǎng)豬不得價,,一年收入不到1000塊錢,。”徐心堯感到壓力很大,但也沒辦法,,因為徐城德的母親76歲了,。在豬欄里,她養(yǎng)了頭豬,,記者看到,,好瘦。徐心堯說,,“嫂子智商出問題,,能照顧好自己都不錯了。”
在村里,,徐城德和村民處得不錯,,也熱衷于幫助鄰里,從不和別人打架,。因窮,,但人緣又可以,徐城德的家人一直吃低保,。在村里全家吃低保的,還有另一揮錘者—張成勇,。
“殺人我都敢”的偽聾
張成勇家在通江縣沙溪鎮(zhèn)明月溝村3社,。和徐城德一樣,張為人很老實,但耳朵有點背,,他家里也很窮,。
因窮,長期以來,,張成勇全家吃低保,。他被抓后,低保自然沒他的份,。“按法律,,犯罪了,他家人都不能再吃低保了,,”3社社長王紹太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,“但他家太窮了,他女兒又生病,。”6月2日,,端午節(jié)。當(dāng)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跨進(jìn)張成勇的家時,,在土墻和瓦片嚴(yán)實包裹下,,屋內(nèi)黑乎乎的,沒一絲光線,。陰暗角落里,,他15歲的女兒張歡在吃飯,米飯泡開水吃,,沒丁點葷,。廚房里,也沒有四川人習(xí)慣掛著的煙熏臘肉,。
這時,,本是她準(zhǔn)備參加中考的時刻,因患病,,張歡無法上學(xué),。通江縣人民醫(yī)院的診斷顯示,她患有“肺結(jié)核,、泌胃系結(jié)核,、右腎積膿、脂肪肝,、低蛋白血癥和營養(yǎng)不良性貧血”等病癥,。她19歲的哥哥張健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“手術(shù)需要好幾萬塊錢,,沒湊夠,。家里還有兩頭百來斤的豬,,但毛豬一斤就5塊錢。”
張健在遂寧電大學(xué)汽修專業(yè),,今年畢業(yè),,但只能呆在家照顧妹妹。他媽媽因患白血病,,7年前就去世了,。為醫(yī)治母親,父親欠下一屁股債,。開庭時,,張健去聽了,“爸爸說,,殺人是想掙錢還債,。”“庭上,我聽說我爸第一次(殺人)拿了3萬元,。第二次,,拿了幾萬塊錢,總共不到10萬元,。”張健說,,平時,他爸打工回家,,就拿兩破衣服,,出門時又借錢出去。
張健至今也不明白,,平時眼中“挺好的”老爸,,怎么變得如此喪失人性?張健說,,案發(fā)后,,他小姨曾向他回憶說,一次,,他父親突然冒出一句“把我惹急了,,殺人我都敢!”的話來,?;蛟S,此時的張成勇,,已從村民,、兒子眼中“不吵架、不打架”的老實人,,丟掉了人性,。
公安之子“志娃子”
6月4日中午,,趙連仕家里。躺在沙發(fā)上的他,,默默看著面前的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又看看沙發(fā)的扶手,。良久,,緩緩?fù)鲁鲆痪洌?ldquo;判了嗎?判了,,會不會給我們發(fā)個函,?”
老人家是一名老公安,他此刻的心情很矛盾,。他希望案件早判,,自己早解脫。但他又知道,,兒子犯的是重案,。因此,他更害怕聽到判決書下來的消息,。
在礦井錘殺“表現(xiàn)積極”的趙俊,,正是趙連仕的兒子。趙俊現(xiàn)年41歲,,人稱“志娃子”,,意指“(趙連)仕的孩子”。趙連仕是通江縣煙溪鄉(xiāng)北雪埡村人,。退休前,,他一直在通江縣長勝鄉(xiāng)派出所工作。老人家抓了一輩子壞人,,最后,,兒子卻成了公安抓捕的對象。“以前,,他表現(xiàn)還可以啊,。”趙連仕說,趙俊只讀到初一就出去打工了,,打了十多年工,,人也變了。
變化的,,還有趙連仕,。以前,他和朋友一起天天抽煙,、喝酒,、喝茶,,一天能抽掉兩包煙。一日三餐,,他每餐都喝酒,,一餐能喝一斤白酒。他承認(rèn),,“以前,,抽煙、喝酒,、喝茶,,狠得很。”如今,,趙俊出事后,,78歲的趙連仕不得不改掉這些雅興,“開支大呀,,我都戒了”,,因為還要養(yǎng)趙俊留下的一對兒女。每月,,老人家得為孩子的食宿交600元,,這還不包括日常的其他開支。趙俊的妻子在鎮(zhèn)上沒工作,,有時打點散工,,沒活時“就出去耍了”。
“狗日的,,以前看起來挺老實的,。”北雪埡村村支書陳永美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趙俊在村里是守規(guī)矩的,,他父親畢竟是公安,,管得嚴(yán)。但他想了想又說,,人是會變的,,村里耕作條件差,人均耕地不足一畝,,村民普遍窮,。出去打工,沒任何技能的村民,,經(jīng)不住誘惑,,就出事了。陳永美說,,一些在村里很老實的人,,出去打工后,,也成偷盜、搶劫犯,。
“指使”者張偉蘭
揮錘者背后,,始終活躍著一個女人—張偉蘭,1966年7月,,出生于通江縣沙溪鎮(zhèn)大林坡村3社,。檢察院起訴書和公安局起訴意見書中,殺害4名受害者背后,,從招工、變稱,、踩點到屠殺,、騙賠等環(huán)節(jié),張偉蘭都被描述成“指使”,、“安排”,、“糾集”者的角色,通俗說,,是系列“殺人騙賠案”的操盤手,。
張偉蘭的父親張清階,是個老黨員,,已去世多年,。生前,他育有6女1男,,張偉蘭是最小的,。張清階也曾任3社社長,對兒女管教很嚴(yán),。村民眼中,,張偉蘭不討人嫌,為人處世也不錯,。對后來的變化,,她堂哥張國林認(rèn)為,家庭負(fù)擔(dān)重或成主因,。張國林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,張偉蘭的哥哥張國祥,小時候在山上被毒蛇咬了,,成了殘疾人,。幾個姐姐出嫁后,張偉蘭留了下來,,因為她要照顧哥哥和母親,,所以她老公伏懷山,,是以上門女婿的形式,遷到大林坡,。
張偉蘭生了一對兒女,,夫妻也挺恩愛的。但不久,,常年在外打工的伏懷山,,讓夫妻情感亮起紅燈。伏在工地上和一姓閆的女人好了,。這女人,,是馬天義的老婆。多年來,,伏,、馬兩家關(guān)系不錯,馬也一直追隨伏在工地上干活,,伏的女兒還認(rèn)馬天義做干爹,。
當(dāng)老婆和伏懷山好后,馬天義不再追隨伏懷山,,他回老家和張偉蘭好上了,。之后,張偉蘭隨馬天義出去打工,。再后來,,伏、馬以及他們的相好,,都極少回村,,村民也不知他們后來的情況。不過,,對伏,、馬兩家的情感經(jīng)歷,村里以及隔壁村的人都知道,,村民稱之為“換妻”,。“上世紀(jì)90年代,在北京搞機(jī)場時發(fā)生的,。”村民陳洪林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,這段情感經(jīng)歷,工地上很多人都知道,。后來,,他們是否還在一起,沒人說得清,。
農(nóng)村,婚姻很大程度意味著,,夫妻一起供養(yǎng)這個抗風(fēng)險能力極弱的家庭?;橐鍪?,意味著生活重壓全在一個人身上,。母親、哥哥以及兩個小孩,都需張偉蘭撫養(yǎng),。在大林坡村,,一個男人養(yǎng)4個人都很難,何況一個女人,?
房子是農(nóng)村社會財富和地位的象征,,但十多年來,持續(xù)在外打工的張偉蘭,,她的家依舊是最破的,。直到案發(fā)前幾個月,,張偉蘭才在靠近沙溪鎮(zhèn)中心的地段,置地要蓋一棟樓房,,地基已挖差不多了。“出事后,,人們才知道,她建房的錢是怎么來的,。”大林坡村村支書陳洪坤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,出去打工前,,張偉蘭的表現(xiàn)還不錯,沒干過壞事,。
但這個沒干過壞事的女人,,后來竟組織別人一起干,。前文提及的王正秀,,其找李子華到礦上打工等,,就是張偉蘭讓她找的,。
王被抓后,,留下1個兒子2個女兒,,都由她丈夫的哥哥唐福興在撫養(yǎng),。“12歲的侄兒已經(jīng)不讀書了,整天就在山上閑逛,,”唐福興告訴《南風(fēng)窗》記者,,兩個侄女,,每人每天都喊他要2塊錢買零食,“不給嘛,,送她們到學(xué)校一放下,,她們又都抓住我的衣角,跟著我回家,,不肯上學(xué),。”唐福興說,孩子的父親被關(guān)了,,母親也被關(guān)了,,如果都重判,他養(yǎng)不活這些孩子,,更不要說教育了,。
王正秀的家,是個泥墻塑起的房子,。前幾年,,她老公因盜竊被抓,關(guān)了起來,。隨后,,倒下的,,不只是這個家的“頂梁柱”,,還有她家的房子。王正秀此前春節(jié)回家,,吃住都在唐福興家。她家房垮后,,唐福興在上面種些玉米,。長勢很好,,但弟媳和弟弟都看不到了,。
害怕重判,,是施害者家屬的共同心態(tài),。王萬模也說:“如果王正富被判十幾年,,出來后,,我也不在了,。”
編輯:于瑋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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