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，位列“歲寒三友”之首，在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更是被賦予了豐富的象征意義和文化內(nèi)涵,，為“大夫”亦為“人君”,，為“壽者”亦為“隱者”,，被尊為“百木之長”,，故為文人墨客所傾心，頻繁入畫,。在當代中國畫畫家中,，馬鋒輝的畫路很寬，花鳥,、人物,、山水幾乎無不涉獵，尤鐘情于荷,、醉心于松,。近年來在其大量的寫生手稿和作品中，其以松為題材的作品占有很大比例,，可以說是“無松不成畫”,。

《萬山》系列作品之一（國畫）180×88cm 2021年 /馬鋒輝

近日讀馬鋒輝的《萬山》系列作品，有的可以直觀到綿延千里,、層巒疊嶂的遠山,；有的似乎就看不到具象的群山，遠山也因淡墨渲染而產(chǎn)生飄渺的空靈感,，在豐富畫面的同時,，也賦予了讀者充分的想象空間；有的則是“石伴松,，松倚石”,，順松之勢而生發(fā)的山石讓人感覺到，那山就在那松林之后,。萬山者,，意為很多山,。然觀《萬山》系列作品，或是遠景可見的層巒疊嶂,，或是隱約在群松影子里的山,，或是山石相伴，或見松不見山等,，皆非直接以山說山,。這種有形亦可虛,、無形亦可實的畫法,，彰顯出“畫山不見山，畫水不見水”的意境之美,，正是馬鋒輝藝術創(chuàng)作的高妙之處,。他將日常生活中的萬山、群松經(jīng)過捕捉,、提煉,，通過對實物、實景的再創(chuàng)造,、再加工,，以“畫山不見山”的巧妙構思將自然的萬山群松化為自我胸中的萬山群松，讓客觀之景物與主觀之情思融匯,，再借助筆墨語言表達出來,，這也正踐行了他的寫生觀念——“寫‘神態(tài)’而非‘常態(tài)’”。從而讓讀者在看到松之姿態(tài)的同時,，也感受到山之精神,，見松知山，有群松必有萬山,，松和山的關系就像詩與歌,、云與月、花與葉,，往往能念此及彼,。

《萬山》系列作品之二（國畫）180×88cm 2021年 /馬鋒輝

筆墨是中國書畫最核心、最本質(zhì)的內(nèi)容,。馬鋒輝認為“六法論首要之法是‘氣韻生動’”,，所以他強調(diào)用墨，觀其《萬山》系列作品,，不但構圖大膽,，且用墨別開生面、自成一格,。一是他秉承了水墨畫“重墨不重色”的特點,，深諳墨分五色（濃,、淡、潤,、渴,、白），深透領會用墨的旨趣并嫻熟運用,，故而在善用積墨,、宿墨、潑染,、破墨等法的同時,，做到了“濃欲其活，淡欲其華,，潤可取妍,，渴能取險，知白守黑”,。在《萬山》系列作品中,，雖有設色但較淡、較少,，更多的還是墨分五色,，看似單色的墨在水、筆,、紙等材料的配合下有著豐富的變化,，讓畫面有了色彩的感覺，從而表現(xiàn)出各種物象的藝術之美,、自然之美,，塑造出了那松、那山的立體感,。二是他的用墨以濃為主,，濃墨澀筆在塊面淡墨的襯托下表現(xiàn)出不同層次的墨色，表達著他所要追求的松之神態(tài)和氣勢,。由于馬鋒輝對中國畫筆墨有著深刻的洞見,，用墨雖濃，卻不失鮮活,，行筆沉著痛快,，畫出來的線條“毛、澀,、松,、暢”，表現(xiàn)出松的蒼,、雄,、秀,、深之勢。

《萬山》系列作品之三（國畫）180×88cm 2021年 /馬鋒輝

馬鋒輝在藝術創(chuàng)作上能夠“與古為徒”,，同時還注重“與天為徒”,，深入生活，回歸自然,，在寫生中醞釀立意,、激發(fā)熱情，從而描繪出心中萬山群松磅礴恢宏的氣勢和堅貞不屈的精神,。這正如他的寫生感言：

身臨其境的體悟,，在驚奇、感染,、情動后尋思,、捉摸對象的生意和情致,，搜取,、描繪出對象的本質(zhì)能量，讓生機和生趣活泛在畫面中,，這一藝術實踐融入了寫生者思想和情感的深度觀照,，可謂凝神于物、以物傳神,，借以闡發(fā)“我之精神和性靈”,。

用寫生的方法進行創(chuàng)作，也見馬鋒輝不但能“外師造化”,，更能“中得心源”,。中國畫講究寫生，寫生是藝術家在向自然探尋創(chuàng)作靈感,，向自然尋覓藝術理想,。馬鋒輝認為寫生要講“圖勢”：“‘圖’是圖式、構圖,，當刪其繁瑣而得其概要,，避其平庸而取其別致?！畡荨嗽靹?、氣勢，是畫家氣度,、激情和膽識在畫面中的集結,、彰顯?！彼v的這個“圖勢”即古人所云的“形勢”,，“陰陽既生,，形勢出”。筆者以為,，在馬鋒輝的《萬山》系列作品中可以清晰地讀出廣大與精微,、虛靜與密實、樸拙與清逸等陰陽辯證統(tǒng)一的審美概念,。

凌 風（國畫）193×504cm 2024年 /馬鋒輝

廣大與精微,。“筆墨當隨時代”,，作為新時代的藝術家,，必須要在自己的作品中彰顯出信仰之美、崇高之美,，有著弘揚中國精神這樣的“廣大”境界,。欲廣大，須在精微方面下功夫,，看《萬山》系列作品,，松樹的傲立、虬枝盤曲,、鱗皮斑駁,、松針茂密，都被描繪得極其細致入微,，充滿著生命的律感,，真實而不失浪漫，細膩而無繁瑣之嫌,?？芍^“槎丫之形，鱗皴之狀,，隨意縱橫,，應手間出”，筆筆生發(fā),，嚴謹細致,，這讓畫作看起來更加自然、真實,，正應和了“好畫貴于精微”,。在盡精微的同時，馬鋒輝還能致廣大,，大寫意的筆觸既師造化又師我心,，用筆精準而又落筆大膽，點畫淋漓,、水墨渾融,，構圖上大開大合,，畫面壯闊、氣勢崢嶸,，讓筆下的群松尤為縱橫開闔,、豪邁曠達。細節(jié)的精微和圖勢的廣大合二為一,，讓作品有了不用言說而通達萬物的大美境界,，彰顯出馬鋒輝大匠而慎微、大氣而低調(diào),、“心思微,，魄力大”的品格。既有精深的思想,、精湛的技藝,，又有高遠的眼界和縝密的思維，從而在創(chuàng)作上能小處著眼,、大處運筆,，細節(jié)無遺漏、大局不缺失,，這樣的作品自會有磅礴雄渾的氣勢和深邃悠遠的意境,。

虛靜與密實。讀《萬山》系列作品,，近景的松樹多濃墨重寫為實，筆力老辣穩(wěn)健,，墨氣淋漓蒼茫,，有華滋渾厚、沉實遒勁之勢,；遠景的或山或云或松,，多以淡墨勾勒為虛，雖淡卻不失其華,，有著秀逸之韻,、空靈之勢、淡雅之趣,?？梢哉f，筆墨處為實,，筆墨外（空白）為虛,；而筆墨處的濃墨重寫為實，淡墨渲染為虛,。畫面中沒有絕對的虛,，也沒有絕對的實,。如馬鋒輝筆下那先干后濕、層層積染的松針,，密實而有厚意,，然能聚能散，實處之中留有“白”,，密處有深淺,，虛實相生而形神兼?zhèn)洌尞嬅娓由钸h而空靈,。他在創(chuàng)作中精心組織和經(jīng)營虛實,，在畫面結構布局上有主有次，虛實分明,，以“實處就法,，虛處藏身”，故而那筆墨層次豐富,、看似密實的畫面因用筆靈動,、布勢奇巧而蒼潤有致、含蓄傳神,；而那些寥寥數(shù)筆甚至完全筆墨之外的留白,，是“言有盡而意無窮”，計白當黑,，以虛映實,。

樸拙與清逸?！度f山》系列作品能使人真切感受到自然之美,，蘊含天成之趣、奇逸之美,、酣淳之味,。這是由于馬鋒輝的創(chuàng)作源于寫生，他的筆墨語言樸拙,。拙者,，乃“大巧若拙”，技法高超純熟而貴真脫俗,，下筆本于心行而無匠氣,、市氣、戾氣,、江湖氣,，有的只是書卷氣和金石氣。由《萬山》系列作品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精深純粹的筆墨語言、至真至美的審美意境來看,，為人方正,、率真、質(zhì)樸的馬鋒輝在創(chuàng)作中是一種“因寄所托”“游目騁懷”的任情適意,、意氣風發(fā)的狀態(tài),，胸中有逸氣、筆下有逸趣,，由此創(chuàng)作出來的作品在見樸拙之美的同時,，還有清逸的氣息。畫面是平和安靜的,，沒有皮相上的丑惡穢氣,，也沒有氣息上的乖戾狂亂，這也在陳述一個理念——風格見人格,，畫品即人品,。拙樸見清逸，不僅表現(xiàn)出作品自然自在的審美形態(tài)和美學思想,，也彰顯出馬鋒輝的精神氣格和審美追求,。由于樸拙是褪去浮華、還以本真,，所表現(xiàn)出來的情感是生動的,，所呈現(xiàn)出來的趣味也是雄強之中有清逸、蒼拙之內(nèi)有韻致,，壯闊之下有靜氣,，所以《萬山》系列作品在“奪人”的氣勢之下，其內(nèi)容是蘊藉含蓄的,，讓人們百看不厭,，余韻無窮。

陰陽由對立而和諧統(tǒng)一,，正是中國畫審美的基本理念和依據(jù)。馬鋒輝在創(chuàng)作中正是憑借諸如廣大與精微,、虛靜與密實,、樸拙與清逸等豐富的辯證關系，不僅在創(chuàng)作中完成了自我“圖勢”語言的建構,，也由此完成了視覺性與藝術性及哲學性在根本上的統(tǒng)一,。讀馬鋒輝的《萬山》系列作品，我們看到的是松但不止于松,，透過那松看到的是萬山,，看到的是他那“萬松時灑翠，一澗自流云”的文人情懷，一種信步自然狀態(tài)下的虛和靜穆,、灑脫逸然,，體現(xiàn)出他對藝術本體純粹而率真、古雅而高格的追求,，也體現(xiàn)出他對中國畫傳統(tǒng)美學守正創(chuàng)新,。

透過那松、那山,，我們可以感受到馬鋒輝正在踐行用筆墨語言記錄新時代,、書寫新時代、謳歌新時代的使命,，彰顯出當代藝術家對中華傳統(tǒng)文化的考量和新時代藝術傳承發(fā)展的擔當——“文之道,，時為大”，這是一種合于時宜,、因時而變的文藝美學觀,。更重要的是他做到了知行合一，不只是思想上提高認識,，更是把這種繪畫美學思想付諸實踐創(chuàng)作彰顯出來,。

馬鋒輝

1963年生，浙江浦江人,。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專業(yè),、美術學專業(yè)研究生畢業(yè)，先后獲碩士,、博士學位,。

現(xiàn)為全國政協(xié)委員，全國政協(xié)書畫室副主任,，中國美術家協(xié)會副主席,，中國美術學院特聘教授、博士生導師,，中國傳媒大學中國畫研究院特聘教授,、博士生導師，西泠印社社員,，一級美術師,。曾任吳茀之紀念館館長，浙江美協(xié)秘書長,，浙江美術館館長（首任）,，浙江美協(xié)副主席，浙江省文聯(lián)副主席,，中國美協(xié)分黨組書記,、駐會副主席,、藝術委員會主任。

其作品曾入選“第十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獲獎作品展”“中國風格·時代丹青—全國優(yōu)秀美術作品展覽”“中國藝術節(jié)·全國優(yōu)秀美術作品展”等重大展覽,，曾獲

“二○○○年全國中國畫作品展”銀獎,、“第十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”優(yōu)秀獎等，被中國美術館,、中國國家博物館,、中央文史研究館、中國共產(chǎn)黨歷史展覽館等收藏,。

責任編輯：邢志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