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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多苓:我不寫詩,,但以詩入畫
何多苓,一個中國當代油畫史繞不開的名字,。其創(chuàng)作于1981年的處女作《春風已經(jīng)蘇醒》,,以詩句命名,是傷痕美術的代表作之一,。詩歌對于何多苓來說,,是愛人,是朋友,,是生活,,是靈感。他說,,我不寫詩,,但我看詩時,會有畫面感,,進而轉化成畫作,。
何多苓
目前正在上海龍美術館(西岸館)舉辦的何多苓大型個展“草·色”,主題和策展是由詩人朋友朱朱擬定,,匯集了他八十年代至今的重要作品70余件(套),,及各類文獻,意在呈現(xiàn)藝術家于漫長的時間跨度之中的獨特脈絡和階段性變化,。
草的意象貫穿于何多苓四十余年的藝術創(chuàng)作,,“草既平凡如蕓蕓眾生,又充滿蓬勃的生命活力”,,這種對比和張力是他的藝術極喜歡表達的,。近日,,何多苓在接受新華網(wǎng)書畫頻道專訪時說,,“草·色”這兩個字概括我的畫作是合適、簡潔的,。
何多苓接受新華網(wǎng)書畫頻道專訪
【草色】草對我來說是一種象征
袁思陶:這次帶來上海龍美術館的個展主題是“草·色”,,表達了您何種心境?
何多苓個展海報
何多苓:“草·色”是由策展人朱朱起的,,我覺得這名字還挺好的,,因為“草·色”中的“草”一個是中國傳統(tǒng)詩歌的意境,中國傳統(tǒng)詩歌里有很多提到草的;另一是對我來說,,草是一個線索,,我的成名作《春風已經(jīng)蘇醒》畫了一片草地,后來草地又經(jīng)常在我的畫面中有不同形式的出現(xiàn),。草對我來說有一種意義,,代表自然界,一個最普通,、最常見的生物,,它生長的面積大、密度大,,在春天被喚醒,,在冬天又枯黃。我覺得,,草對我來說是一種象征,。它象征著自然界、生命力,,而且是一種看似很卑微的生命,,但實際上是極其頑強的。這只是一方面,,草的意義可能還會更廣一些,。
而“色”,我覺得朱朱想表達的,,一是考慮到畫草的顏色,、畫面的顏色和色調(diào),因為我比較喜歡用一種灰色調(diào)來表達我的情緒,。另一可能是因為朱朱覺得我比較喜歡畫女性,。所以我覺得用“草·色”這兩個字概括我的畫作是比較合適、簡潔的,。
《春風已經(jīng)蘇醒》 何多苓 1981年 96×130cm 布面油畫
中國美術館藏
袁思陶:您從出道開始,,傳達的藝術語言是唯美的、優(yōu)雅的,、神秘的,,區(qū)別于同時代很多藝術家的審美格調(diào)。您在審美上追求的是什么,?
何多苓:這一點從我20多歲就開始了,。我當時在彝族地區(qū)的一個大山里下鄉(xiāng),跟自然有著原始,、深度地接觸,。這種接觸再回到城市后就不可能了。當時,我把自己當成自然的一個部分,,當成森林,、大山的一個部分。因為當時的彝族地區(qū)是一個多神教的地區(qū),,比如崇拜火,、動物,會舉辦火把節(jié)等,,我對這一切都感到神秘,,不是不可理解。它本身帶有一種從遠古而來的氣息,,這是我一直所迷戀的,。這種神秘感、人與自然的關系,,我都覺得很有趣,,而且一直貫穿了我的整個繪畫生涯。
《俄羅斯森林(黃金時代)普希金·自由》 何多苓 2017年
200x150cm 布面油畫
【詩歌】詩歌潛在的脈絡在我的畫里一直存在
袁思陶:據(jù)了解,,從年輕時期開始,,您就對詩歌非常迷戀。詩歌伴隨著您的藝術創(chuàng)作,。請您講一講詩歌是如何給您的創(chuàng)作帶來靈感的,?
何多苓:因為我母親是學中文的,她有很多詩集,。有一些古書,、絕妙好詞、唐詩,,我年輕的時候都帶到鄉(xiāng)下去了,。我很喜歡看古詩,后來接受四川一些現(xiàn)代詩人的影響,,在八十年代我喜歡看現(xiàn)代詩,。看現(xiàn)代詩,,從鄉(xiāng)村派,、印象派開始,一直到現(xiàn)代派的,,看了很多,。但是我并不寫詩,,我看詩的同時,會產(chǎn)生畫面,有畫面感,,進行畫面轉換。我就把因為這首詩產(chǎn)生的畫面,,力圖記下來、畫下來,。這種關系我覺得實際上是一種轉化,,是語言的轉化。文字對于詩歌來說是一個代碼,。文字對于詩歌也不是直接表達的意思,,它是另有所指的。我的畫也是這樣,,當我畫這個形體的時候,,我也有所指,也有它背后的東西,。這一點跟詩歌是很有共鳴的,。
何多苓接受新華網(wǎng)書畫頻道專訪
而在八十年代,我的很多畫作是直接受詩歌影響,,像這次展出的《烏鴉是美麗的》《偷走的孩子》,,直接用的某首詩歌的意象轉化為一個畫面。現(xiàn)在看起來有些幼稚,、不成熟的地方,,以后我會把這一點表達得更符合當下我的想法。但是這種詩歌潛在的脈絡會在我的畫里一直存在,。我把它看成一種很高級的東西,,類似于音樂。
何多苓在創(chuàng)作
袁思陶:您的藝術靈感來源會依賴詩歌嗎,?還有別的來源嗎,?
何多苓:當然有別的來源。主要來源還是生活,、我的觀察,、我看到的、我經(jīng)歷的,,但不是具體事件,,我把它詩歌化了。比如我在512汶川地震時畫了一些畫,,我去過現(xiàn)場,,但我并不是去記錄現(xiàn)場,我把現(xiàn)場看的東西加以重新組合,,然后用一種詩化的語言來體現(xiàn),,這是我對現(xiàn)實的處理,,但是我是用了詩歌的方式把它圖像化了。
《鳥飛絕》 何多苓 2020年
400x450cm 布面油畫
袁思陶:您覺得在創(chuàng)作中,,詩歌,、現(xiàn)實生活、生命體驗,,各自占據(jù)了多少比例,?
何多苓:生命體驗是最重要的。因為我從事的是一種視覺藝術,,我的眼睛直接看到的,,加上自己的觀察,去思考,,還有閱讀,,包括詩歌,但也閱讀別的東西,。有些瞬間的意象,,偶然的一些圖像,都有很大的意義,。還有傳統(tǒng)繪畫,,對我的影響也很大。
我一直學習的是西畫,,西畫對我的影響很大,,我很熟悉西方文化史,自己早就挑選了喜歡的畫家和作品,。我后來又關注中國繪畫史,,其中的很多東西對我也很有影響。所以,,我們現(xiàn)在用的是一個綜合的方法,。
何多苓個展現(xiàn)場
【所畫即所得】我用油畫筆“亂涂”,像中國畫“力透紙背”的感覺
袁思陶:比如宋元明清的這些中國傳統(tǒng)山水畫,,是不是隨著年齡的增長,,在您的繪畫中影響比重越來越多?
何多苓:比重越來越大,。雖然我畫的是油畫,,但是現(xiàn)在的油畫技法區(qū)別于我以前學習的,差別已經(jīng)很大了,,某種意義上可能拓展了油畫的語言,。我的油畫語言是經(jīng)過我的思維和技術雙重轉換之后,尤其跟西方的傳統(tǒng)油畫有很大差別,,而且跟西方的現(xiàn)代油畫也有很大差別,。
《幽蘭露》 何多苓 2020年
200x600cm 布面油畫
袁思陶:您講一講在中國傳統(tǒng)山水畫家中,,比較喜歡誰?
何多苓:比如倪瓚的山水畫,,這個是我從小就喜歡的,。后來又喜歡宋徽宗時期的院體花鳥畫,,我對這些很入迷,。慢慢又開始喜歡上文人畫、寫意的繪畫,。一直到明清,,我現(xiàn)在特別喜歡徐渭的畫法,他狂放的筆法,,是他思想的直接體現(xiàn),,比如他的線條,那些像枯草一樣的線條,,畫得非常抽象,,表達非常精彩。尤其是脫離畫面的線條,,令我特別入迷,,我覺得這是他內(nèi)心一種很狂放的表達。
在我的油畫中,,我用油畫筆“亂涂”,,有些時候像中國畫“力透紙背”的感覺。我正在努力地朝這個方向走,,試圖把自己的想法,、畫法和畫面完全融為一體,就是“所畫即所得”,。
何多苓個展現(xiàn)場
【存在意義】架上繪畫會一直存在下去,,不會真正消亡
袁思陶:您這一代油畫家的成長與國家的發(fā)展、社會的變遷,,有著有重大的聯(lián)系,。您個人的發(fā)展過程中,對自己的藝術語言明確得比較早,。很早就有自己的一個追求,。
何多苓:我自己的心性、學習,、知識結構,、時代背景,是緊密的結合在一起的,,不可分割,。
袁思陶:現(xiàn)在新媒體發(fā)展很快,,新的藝術形式非常豐富,架上繪畫現(xiàn)在受到來自信息時代各種沖擊,。您怎么看待油畫的存在意義,?
何多苓:對這個話題我們前一陣還討論過,我覺得非常有趣,。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時代背景,、媒介,這個媒介原來就是紙和筆,,后來的媒介就是電腦,現(xiàn)在變成智能手機和網(wǎng)絡,。(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)他們用別的媒體來進行創(chuàng)作是非常自然的,甚至是一種必然,。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用手去畫畫,,他的關注點一定會不一樣的,,我覺得這個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,。
我也很愿意跟年輕人進行這種交流,,這種交流不帶有是非,、好壞的評價,。所謂的好,就是對作品而言,,你的這件作品做得好不好,。我喜歡畫畫,,我就畫畫,你喜歡影像,,就用影像,。
架上繪畫有它存在的意義,,因為還有人需要它,。比如人家里掛的畫,,博物館里掛的畫,,這種作為人手工的一個產(chǎn)物,,是非??少F的,是人直接用腦和手跟自然的一種對話,、一種精神的表達。這是最直接的,,所以我覺得它會一直存在下去,,不會真正消亡的,。
《第三代人》 何多苓,、艾軒合作 1984年
布面油畫 180x190cm 私人收藏
袁思陶:您覺得自己的藝術能對社會和年輕人產(chǎn)生什么樣的影響,?
何多苓:我希望大家喜歡我的畫,能夠理解我為什么這樣畫,。我的畫呈現(xiàn)出來之后,希望大家有各自的評價,,用各自的角度進入我的畫里,,看到他們想看到的東西。不一定是我想表達的,,也可能是他們想看到的東西。因為畫掛出來之后,,它就跟我實際上沒有關系了,。
畫家何多苓與新華網(wǎng)書畫頻道主編袁思陶合影
袁思陶:您在創(chuàng)作一幅作品的時候,有沒有像導演一樣事先設計好,?
何多苓:當然是有的,。畫畫的時候肯定是自己構思一個畫面,或者是從哪得到一個偶然的意向,,偶然的一種啟發(fā)或一個靈感,,你想畫這么一幅畫,。為了畫這幅畫,先收集資料,,然后整合成一個畫面,,最后把它畫出來。這個過程很復雜,,時間很長。但是這些過程不一定需要我的觀眾都看到,。當然,,我希望我的心路歷程和時間都被觀眾看出來,,但是看不出來,,或者他看成別的東西都沒有關系的。畫家沒有辦法指導觀眾看自己的畫,。我希望他們喜歡,,哪怕是完全相反的結論,。這是沒有關系的,,因為畫家是不能控制別人怎么看你的畫的。
編輯:胡益寧
關鍵詞:詩歌 苓: 油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