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身護衛(wèi)：揭秘現(xiàn)代保鏢

“隨身護衛(wèi)”是對“保鏢”這一通俗叫法的官方定義，保鏢公司多以“保安”“安全咨詢”等名義登記注冊,，可以依法開展“隨身護衛(wèi)”業(yè)務,。那些以其他名目注冊、甚至沒有注冊的公司,，是否可以開展相關業(yè)務,，還要打個問號。一位老板說,，“我們不會張揚自己有保鏢,，他們就是司機、是文秘,，常年在我們身邊,。”

中國新聞周刊記者/李明子

“如果對手拿著槍指向我們,，第一反應是舉起雙手,?！边@段3月17日發(fā)布的視頻中，身高180cm的王海春戴著墨鏡,，身著軍綠色作戰(zhàn)服和黑色戰(zhàn)靴,，正在給新晉保鏢培訓，作為天尊安保服務有限公司(下文簡稱“天尊安?！?的CEO,，王海春還兼任著首席安全官?！胺稚Ψ阶⒁饬?，降低對方防備心，然后找機會靠近,?！闭f著，王海春迅速向左前方閃躲,，同時控制住“敵人”持槍的手,，緊接著一個轉身到對方背后，將其制服在地,，并奪下手槍,，一連串動作不到3秒鐘，這只是其中一種應對方法,。

素有“中國第一保鏢”之稱的李旭，正在北京帶著他的弟子班進行集訓,，每天12個小時的高強度訓練包括要員護送,、排爆、射擊,、遭遇伏擊,、車上戰(zhàn)術等內容。和王海春培訓日常隨身護衛(wèi)的保鏢不同,，李旭準備帶著他的團隊參加今年5月初在歐洲舉行的世界保鏢大賽,。

他們都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大眾對“保鏢就是打手”的刻板印象。

“相比武力,，保鏢更需要頭腦,。”李旭對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說,，利用專業(yè)技術和科技手段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規(guī)避危險,，這才是保鏢應該做的，這樣的保鏢值得有更為體面的傭金和社會地位,。

王海春也在朝這個方向努力,，比起墻上懸掛的關云長單刀赴會的畫像,，他著重介紹著書架上擺放的專業(yè)漂移車技證書。辦公室朝西的落地窗前鋪著一條不到3米長的室內高爾夫推桿練習器,，王海春還打算近期去學習飛機駕駛,。

“我們只做高端私人護衛(wèi)，保護政治要員,、商人,、明星?！蓖鹾４合Ｍ炎约簩崿F(xiàn)武俠夢的創(chuàng)業(yè)故事講得更加職業(yè)化,、商業(yè)化。

用“武”之地

2010年1月1日起實施的《保安服務管理條例》首次明確保安服務公司可以根據(jù)合同為客戶提供“隨身護衛(wèi)”,，這是對“保鏢”身份合法化最早的法律條例,。隨后，安保公司紛紛成立,。

“保鏢是個敏感的詞,。”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治安學院副教授張弘解釋說,，“隨身護衛(wèi)”則是對“保鏢”這一通俗叫法的官方定義,。據(jù)張弘介紹，保鏢公司多以“保安”“安全咨詢”等名義登記注冊,。

截至目前,，在國家企業(yè)信用信息公示系統(tǒng)中，全國范圍內帶有“保鏢”字樣的營業(yè)公司有48家,；另據(jù)信息查詢平臺“天眼查”的數(shù)據(jù),，全國以“保安”為名注冊的公司多達278890家。

“時隔八年,，保鏢這個行業(yè)面臨的問題并未減少,。” 張弘對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說,，很多保鏢公司仍未告別灰色身份,、“隨身護衛(wèi)”的行業(yè)細則仍未出臺、保鏢公司的發(fā)展方式和對保鏢行業(yè)的監(jiān)管都還在摸著石頭過河,，“八年前面臨的發(fā)展困境,，現(xiàn)在仍在面對?！蓖瑫r,，隨著“一帶一路”倡議的推行，包括隨身護衛(wèi)在內的國內安保力量隨中資企業(yè)“走出去”將成為趨勢,，“但問題是,，我們自身的理念和素質都還有待提高,。”張弘說,。

與張弘的看法一致,，李旭也認為，“大部分國內保鏢公司目前都還在從事著類似‘肉盾’的低端人力防范,?！?/p>

李旭出生于武術世家，5歲起跟隨祖父練習家傳拳法,，在北京城南一個四合院里,，每天早上，大人和孩子都要早起習武,。十幾歲時,，他還拿過北京市武術比賽散打對抗賽65公斤級的第二名。受港片影響,，有著“一身本事”的李旭在1990年開始了“保鏢”工作,，當時的雇主老板大多把“保鏢”視為充門面的打手，這讓李旭難以認同,。

2005年,，李旭進入美國特勤局創(chuàng)辦的政要保護學院(The James J. Rowley Training Center)，成為該學院第一名中國學員,。風險評估,、便攜式裝備的操控和應用、槍械常識,、車輛戰(zhàn)術,、路線分析等40多門課程讓李旭對“保鏢”這一工作有了新的認知——“保鏢的智慧在于預估并提前化解風險，而不是在委托人受到威脅時靠武力解決,。”

一年后,，李旭學成回國,，成立了“九命保護組”(下文簡稱“九命”)，把所學用到一線保護工作中,。兩年后,，他又把自己的經(jīng)歷和對保鏢的理解寫進了《中國第一保鏢》這本書?！皣鴥缺ｇS發(fā)展了二十多年,，還是靠拳頭解決問題，而我走出國門看到了更先進的理念和技術,，這些應該被推廣,?！崩钚裾f，即使十年前他就提出了這些觀點,，現(xiàn)在仍舊有很多從業(yè)者靠“肉搏”解決問題,。

北京博警特衛(wèi)安全顧問有限公司(下文簡稱“博警特衛(wèi)”)的創(chuàng)始人釋行風對此深有體會。2003年,，18歲的釋行風離開少林武術學院之后,，加入了北京一家保鏢公司，還在感嘆“一身功夫終于有用武之地”的他沒想到“第一天上崗,，第二天就下崗了”,。第一次“保護老板”就遇到了危險，“當時大家對保鏢的理解,，就是出事了擋在前面,，靠武力解決?！边@次經(jīng)歷讓釋行風放棄了保鏢工作,。

2008年，在土耳其巡演的釋行風因“少林功夫”收到了國外保鏢公司的邀請,，這也讓他看到了西方保鏢的紳士做派和專業(yè)技能,，“這可以是一份體面的工作?！贬屝酗L說,，保鏢要做的其實是評估和規(guī)避風險，這樣的保護工作才是“功夫真正的用武之地”,，兩年后,，他在北京創(chuàng)立了自己的保鏢公司。

“武俠夢”也是王海春成為保鏢的最初動力,。因電影《少林寺》而癡迷武術,，學習洪拳、散打和格斗,，又因《中南海保鏢》這部電影確定了自己的職業(yè),。2004年，21歲的王春海從老家鹽城來到寧波,，當時的保鏢公司一般掛著“商務禮儀”和“安全咨詢”的牌子,，擔當雇主和保鏢間的中介，有業(yè)務的時候臨時通知,，沒工作時互不聯(lián)系,。有一次王海春一個人保護雇主解決經(jīng)濟糾紛，對方集結了當?shù)氐胤絼萘Γm然沒有正面沖突,，但無時無刻的監(jiān)視和敵對讓王海春時刻處于緊張狀態(tài),，連續(xù)一周都是半夜從噩夢中驚醒，白天出門必須穿好防刺服,。他曾向公司求助,，得到的卻是“你要相信自己的身手可以一敵十”這樣不痛不癢的答復。

“當時的感覺就是沒有娘家,，沒有團隊和后盾,，萬一出事了，基本沒法防御,?！边@次經(jīng)歷讓王海春看到了早年保鏢行業(yè)“單兵作戰(zhàn)”的風險。十年后,，他在杭州創(chuàng)立了自己的公司,，要求保鏢在外遇到危險時，公司隨時能派出一個裝備齊全的3~7人機動小組加以保護,。

保鏢江湖似乎先天帶有“武林”習氣,，各家自成“門派”。

今年40歲的馮耀臣在上海經(jīng)營著一家拳館,，2006年開始兼職“保鏢”工作時,，他就聽過李旭的名號。六年后李旭開始招生培訓,，他便報名成了“九命”的大弟子,，2017年還跟隨李旭參加了國際保鏢大賽。

“這些人都是沖著我李旭來的,，我都是親自上課,，不會隨便找個人糊弄他們?！崩钚窕貞浾f,，每次集訓，他都會全程陪練,，一天訓練12個小時是常事,，孩子高燒40度、家人跟他生氣著急都不能中斷他的工作,。下課后，學員都要雙手作揖,、鞠躬行禮,，“常年訓練的弟子班才會這樣。”李旭解釋說,。

釋行風也坦言,，他在快手上有近百萬粉絲，很多人因為認同他“禪武一體”的理念才來到公司進行保鏢培訓,。王海春將公司開辦的保鏢培訓機構命名為“攻守國際安全學院”,，除了保鏢專業(yè)技能培訓，未來還要融入武術功守道,。

“武林”中的風險,，有時也來自雇主本身。

“雇主的身份,、公司的營業(yè)執(zhí)照,，我們都要一一核實，有違法記錄的雇主一律不接,?！北会屝酗L拒絕的上門生意占到了50%，“這也是對我們自己保鏢的一層保護,?！?/p>

“違法亂紀的任務不接，風險太低的也不接,?！睋?jù)李旭介紹，一般的商演活動他都不會承接,，公司主要保護政要和商人,，“我們不是用來擺譜充門面的，練就一身本事要用到地方,，就做最難,、最高端的保護任務?！?/p>

與任務風險成正比的,，是這項工作帶來的榮耀?！爱斈慊饬俗钗ｋU的風險,，你的雇主因此而更加安全，還有比這更驕傲的嗎,？”王海春對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說,，用自己的力量保護想保護的人，默默為社會治安貢獻一份力量,，“相比古代俠客,，這或許就是現(xiàn)代英雄的價值和意義。”

噓,！保密,！

“我們不會張揚自己有保鏢，他們就是司機,、是文秘,，常年在我們身邊?！币晃徊辉竿嘎缎彰睦习鍖Α吨袊侣勚芸氛f,，他從十三年前開始在長三角做國際貿易時，就有這樣一類人跟隨在他和家人的身邊,，排除一切不懷好意接近他的外人,。

如果說雇主選擇低調行事是為了避免麻煩，那么“保鏢對雇主的一切守口如瓶”則是這個行業(yè)里最重要的原則之一,。

“除了媒體已經(jīng)在現(xiàn)場曝光的內容(以明星商演為主),，其他的我們一個字都不能說?！睋?jù)王海春介紹,，招進來的每一位員工，都要和公司簽署保密協(xié)議,，和雇主簽署的服務合同中也包含保密協(xié)議和保密期限,，有關雇主的任何信息都不能對外說一個字。

在李旭看來,，這還不夠,，就算媒體已經(jīng)曝光，他們也不會透露雇主的名字和樣貌,。在訓練場墻上懸掛的照片中,，雇主的臉基本都會被擋住，最多露出背影,，“你只知道我們保護過很重要的人物,，但你永遠不會知道他是誰?！崩钚裾f,。

據(jù)多家保鏢公司介紹，目前保鏢業(yè)務主要按照服務時長進行分類,，較為熟知的明星商演護衛(wèi),、政要活動保護、臨時安保,、危機處理等都屬于短期項目,，這也常常是曝光在媒體下,、可以用來做公司宣傳的業(yè)務。

“張學友2013年全球巡演我們派了6個人貼身護衛(wèi),，現(xiàn)在比較火的跑男也是我們在做?！蓖鹾４簩λ哪陙矸者^的明星安保案例如數(shù)家珍,。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韓國歌手權志龍2013年9月到杭州做成龍演唱會的嘉賓，當時機場已經(jīng)聚集了200多個粉絲,，公司為此派了20名保鏢,，將權志龍層層圍住、護在中間,。

控制距離是門技術活,，如果粉絲距離明星太遠，會覺得明星耍大牌,，距離近了則可能傷害到明星,。“權志龍的粉絲很瘋狂的,，跟著我們的車跑,，摔了爬起來還繼續(xù)跑?！蓖鹾４夯貞浾f,。

這些都是看得見的保護，對于更復雜的任務,，還有多重安保,。他們一般頭戴墨鏡和耳機、身著黑色西裝,，面無表情地隱藏在暗處,，這些保鏢被稱為“影子”，與貼身護衛(wèi)一明一暗,，雙重排查潛在的風險,。

2017年9月施瓦辛格來北京，釋行風安排了12名保鏢負責其安保,。除了3名保鏢貼身保護,，其余9人都是隱形的：施瓦辛格到活動現(xiàn)場前，這9個人負責排查休息室,、樓梯,、觀眾席等各處潛在隱患；明星突發(fā)奇想要去亮馬橋一家飯店吃飯,，這9個人就要提前趕過去檢查現(xiàn)場,、安排座位,；工作期間有粉絲打擾，也都會被這9個“影子”默默勸退……

李旭團隊承接的保護任務有時更為復雜,，可能同時包括負責遠程檢視的“樹后保鏢”,、近處防范的“窗下保鏢”、負責屋內安全的“樓梯保鏢”和“貼身保鏢”四種,。

更鮮為人知,、卻不一定如此復雜的，則是長期隨身護衛(wèi),。用戶來源也多與公司所在地密切相關,。位于杭州的天尊安保，其2／3的長期客戶來自長三角地區(qū),，而位于北京的博警特衛(wèi)和九命保護組,，其主要長期客戶則集中在京津冀地區(qū)。

“總體來說,，長期隨身護衛(wèi)主要和當?shù)氐慕?jīng)濟發(fā)展狀況密切相關,，越發(fā)達的地區(qū)，市場需求越大,?！敝袊嗣窆泊髮W治安學院副教授張弘解釋說。

從事長期護衛(wèi)的保鏢往往身兼多職,，除了保護雇主安全,，有時還會充當陪練、司機,、文秘等工作,。“一方面是和雇主處好關系,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隱藏身份,。”據(jù)王海春介紹,，公司還會為此培訓保鏢商務禮儀,、法律法規(guī)等常識，具體案例中,，按照雇主的需求和風險評估,，安排相應等級和人數(shù)的保鏢。

傭金除了與服務時長相關,，還取決于保鏢的等級,。天尊安保共設置了5個等級的保鏢(初級、中級,、高級,、特級,、首席)，高級保鏢年薪26萬元,，首席是上百萬元,。博警特衛(wèi)只分了兩個級別，一個高級男保鏢貼身護衛(wèi)一年的傭金是42萬元,。根據(jù)受訪對象提供數(shù)據(jù),，女保鏢由于“資源有限”，傭金一般會高出同級別男保鏢約10%,。

“給小費是對保鏢工作的認可?！睋?jù)王海春介紹,，個別雇主給的小費可能比保鏢的年薪還高。但對釋行風來說,，雇主和員工關系過于密切也未必是好事,，曾經(jīng)就有員工跟老板跑了的案例，“培養(yǎng)一個保鏢不容易,，”釋行風說,，“所以后來我們都會比較鼓勵團隊作戰(zhàn)、中途輪換這樣的策略,?！?/p>

對保鏢來說，需要保護的不僅是雇主,，還有他們的家人,。“我們就是做保護工作的,，自然不希望后院起火,。”李旭對《中國新聞周刊》說,，相比于他們這些專業(yè)人士,，家人都是普通人，因此他們從來不會對外過多提及家人,，甚至會通過摘掉戒指等行為有意抹去生活痕跡,。

“課程和技術也都是秘密?！崩钚窠榻B說,，目前國內保鏢市場競爭激烈，任何一家都不會暴露自己培訓課程的核心內容,。在“九命”理論培訓的教室中,，其中一面墻上畫著這樣一幅有趣的壁畫：貓老師正在給一群西裝革履的老虎學生上課,，其中混進了一只狐貍，驚恐地東張西望,?！柏垺笔恰熬琶嘤枴钡幕恚谧摹袄匣ⅰ睂W生則是各家保鏢公司的老板,，“來到我們這的當然也有不懷好意的人,，或是竊取學習資料、或是伺機破壞,，”李旭解釋說,，“但這樣的人進入這間教室，就一定會心里打鼓,，總想到自己是那只狐貍,。”

目前國內保鏢行業(yè)似乎是一個謎團：這個市場有多大,？公司有多少家,？從業(yè)人數(shù)有多少？……暫時還難以找到準確的答案,。

《保安服務管理條例》實施后不久,，公安部頒布了《公安機關實施保安服務管理條例辦法》，其中第29條規(guī)定：“提供隨身護衛(wèi)……的保安員上崗服務可以穿著便服,，但應當佩戴全國統(tǒng)一的保安服務標志,。”這條規(guī)定讓私人保鏢看到了“轉正”的希望,。

“但現(xiàn)實問題是,，可以依法開展‘隨身護衛(wèi)’業(yè)務的大部分保安公司，其主營業(yè)務并不是‘保鏢’,，而那些以其他名目注冊甚至沒有注冊的保鏢公司,，是否可以開展相關業(yè)務，還要打個問號,?！睆埡虢忉屨f，因此“保鏢市場”難以調查,，即便有統(tǒng)計數(shù)據(jù),，也很難保證準確性。

這一觀點在北京一家名為“華信中安”的傳統(tǒng)保安公司中得到了部分驗證,，該公司于2004年注冊,，早年以提供勞動密集型的保安業(yè)務為主，直到現(xiàn)在，其“隨身護衛(wèi)”業(yè)務也只占公司不到的10%的份額,。

據(jù)前瞻產(chǎn)業(yè)研究院發(fā)布的《保安服務市場前瞻與投資分析報告》數(shù)據(jù)顯示,，2015年中國保安服務行業(yè)營業(yè)額在546億元，年均復合增長率達到15%,，假設未來幾年我國保安服務的營業(yè)額的增長率保持在10%左右,，預計到2021年中國保安服務市場規(guī)模將近千億。

“安保的大市場并不小,，隨著經(jīng)濟的發(fā)展,，人們對自身財產(chǎn)安全重視的增加，對保鏢的需求也不會少,?！睆埡敕治稣f，只是有關“隨身護衛(wèi)”的具體細則沒有制定,，這塊市場該怎么操作,、怎么監(jiān)管，“大家也都在摸著石頭過河”,。

草根與精英

人群中隱藏的狙擊手、突然沖出來的襲擊者,，突然冒出的送花或尋求簽名的人,，甚至是模擬下雨等惡劣天氣…… 2017年9月17日，“世界保鏢大賽”的第一天,，這條不足百米的道路上,，舉辦方給各國參賽隊伍準備了意想不到的難題，而每個隊伍中4名參賽者要做的,，則是保護VIP免受襲擊并快速撤離,。

這只是為期三天、眾多比賽科目中的一項,，李旭所在的“九命”戰(zhàn)隊作為第一次參賽的中國民間隊伍,，在這一科目上取得了自己的最佳成績，20個隊伍中排名第八,；在車輛戰(zhàn)術和徒手對抗項目上,，甚至拿到了9分(最高分10分)，超越了某些國家的國王衛(wèi)隊,?！斑@是一種榮耀，”李旭激動地說,，“為了和世界各國保鏢較量的這一刻,，我等了二十七年?！?/p>

這項比賽由國際保鏢協(xié)會(International Bodyguard Federation)組織,，自1998年開辦以來,，吸引了俄羅斯、保加利亞,、烏克蘭,、丹麥、意大利,、哈薩克斯坦,、印度、韓國等三十多個國家,。比賽每年在不同國家舉辦,，2011年由烏克蘭國家警衛(wèi)隊主辦，2017年9月這次比賽則是在東南歐內陸國摩爾多瓦,，來自世界各地20個國家的參賽隊展示了他們在極端情況下駕駛,、武術、目標射擊,、政要保護等各方面能力,。

會場唯一一名華裔觀眾看到中國代表隊的五星紅旗后，全程高喊“China,！China,！”“這哥們兒比我們還激動?！崩钚窕貞浾f,，賽后這位華裔還繞到場內和全體隊員合影簽名，他說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比賽上會看到中國人的身影,。

“我們只是中國的民間商業(yè)機構,，不敢說代表國家?！崩钚裾f,，賽后國際保鏢聯(lián)合會主席、烏克蘭前國防部長Valeriy Heletey和“九命”團隊交談時,，李旭也是這樣說的,。

“但我們有這樣的實力，可以和各國保鏢隊伍一較高下,?！痹诶钚窨磥恚瑢I(yè)能力和職業(yè)素養(yǎng)是雇主信任保鏢最根本的原因,。

除此之外,，王海春認為保鏢公司作為一種品牌，本身也是“幫助草根保鏢和精英人士建立信任的一個中間平臺”。

“保鏢是站在黑與白之間的微妙身份,?！蓖鹾４航忉屨f，雇主把自己的安全百分之百地交給了雇用的人,，誰也不愿意賭這個人是否可靠,，因此，公司就充當了擔保人的角色,?！翱梢哉f是上查五代旁查三代了?！蓖鹾４航榻B說,，公司更偏向招聘退伍軍人(占2／3)，這些人有部隊先把過一道關,，而且紀律性更強,；另外1／3則來自武術或體育院校，不過,，有案底的人和混過社會的人都不能要,。

如此嚴格的招聘條件是為了保證員工的信譽和對雇主的忠誠度。精明的老板們會在和保鏢初次相處時設計很多考驗的環(huán)節(jié),，例如找人旁敲側擊詢問老板行程(檢測保鏢是否能夠做到守口如瓶),，或是把一兜散亂的現(xiàn)金交給保鏢保管，忙忙碌碌的一天結束后,，再核算錢數(shù)是否正確,。

只有建立了基本的信任,，雇主才會放心將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交給保鏢,。很多從業(yè)者也正是看到了這種信任關系背后的機遇?！安荒芊裾J,，保鏢這行是一條自我提升的捷徑?！蓖鹾４禾寡?，跟隨業(yè)界大佬可以增長見識，更便捷的是借此積累的社會經(jīng)驗和人脈,。

不過,，快速打通社會階層、感受到更豐富的生活,，也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積極影響的,。許多年輕從業(yè)者會在跟隨雇主一段時間后感到不適，有的是因為工作壓力，有的則是因為心理落差,，“我會和他們談話,，實在心理狀態(tài)不好的，就需要調換回來,?！蓖鹾４赫f，未來有必要聘請專業(yè)的心理輔導團隊,。

在移動互聯(lián)網(wǎng)時代,，信息的透明在某種程度上簡化了取得信任的過程。2017年8月,，青島阿拉丁安保有限公司推出了一款名為“錦衣衛(wèi)”的APP,，整合了全市47家安保公司、約5萬人的安保力量,，讓預約保鏢像網(wǎng)上叫車一樣便利,。

許多保鏢公司也在借助政策變化尋求更高的發(fā)展空間。在“一帶一路”推廣以及“國際產(chǎn)能合作”的大背景下,，中國海外安保也隨著企業(yè)“走出去”的浪潮,，迎來了快速發(fā)展的機遇。

據(jù)鳳凰國際智庫與清華大學中美關系研究中心共同推出的《2016年企業(yè)海外安全管理報告》初步估算,，2015年中國海外安保市場規(guī)模達到了103億美元,，中石化、中石油和中海油三家中資巨頭一年的海外安保費用大約在20億美元,。2015年,，境外注冊中資企業(yè)超過3萬家，總資產(chǎn)6.4萬億美元,；境外各類勞務人員102萬,，內地居民出境1.27億人次。這樣一個龐大的“海外中國”,，給安保行業(yè)描繪了一個巨大的藍海市場,。

王海春已經(jīng)搭上了這趟快車，從2017年開始布局海外,，目前正在和浙江一家基建企業(yè)洽談戰(zhàn)略合作,，作為安保供應商一起“走出去”；另一方面,，也與旅游公司達成了高端游的安保護衛(wèi)協(xié)議,，例如派遣6~8名保鏢在南極游的2~3個月期間執(zhí)行護衛(wèi)工作。

老雇主的海外活動也間接帶動了一些保鏢公司的海外業(yè)務,。博警特衛(wèi)和九命保護組就屬于這一類,。

李旭在懷柔的室外訓練基地,，所有建筑都設計成了以藍白色調為主的圣托里尼風格，扁平的單層建筑,、整面落地窗,、窗外的沙礫場地，都顯示著濃郁的歐洲風情,。但他還是在室內訓練館掛上了岳飛身騎戰(zhàn)馬的畫像,，“以后我的弟子走出國門，我希望他們可以像民族英雄岳飛一樣,，保衛(wèi)自己的祖國和同胞,。”李旭說,。

(《中國新聞周刊》2018年第14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