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北京畫院美術(shù)館展出的《何要浮名——北京畫院藏齊白石精品展》,，吸引了眾多的書畫愛好者前來一睹大師的真跡，其中不少精美的草蟲畫更是讓觀者驚嘆連連,。在近代中國美術(shù)史上,齊白石是“詩書畫印”俱佳的巨匠,，他擅畫花鳥,、水族,、山水,、人物等多種題材,，他的大寫意獨(dú)步百年,，但他也擅長精細(xì)一路,，特別是其工筆草蟲花卉畫代表了他繪畫的最高成就，用“超越古今”來評價是恰如其分的，草蟲堪稱齊白石一生繪畫的“絕活”,。

草蟲最拿手 行情屢過億

草蟲畫,，是專指對昆蟲加以描繪的畫作，在中國畫史上并沒有專門的分科,，只是依附在“花鳥蔬果”一類里,。在唐宋的畫史里，已開始出現(xiàn)某某畫家“擅草蟲”的記載,。宋代小品畫中不乏草蟲之作,，有些工筆草蟲精細(xì)程度令人嘆為觀止。如林椿《葡萄草蟲團(tuán)扇》,，李安忠《晴春蝶戲圖》等,，但所畫草蟲品類較少。晚清的居廉是畫工筆草蟲的高手,，他畫的《梧桐雙蟬》非常精妙,。而到了齊白石筆下，不僅草蟲種類繁多,，刻畫入微,，更是獨(dú)創(chuàng)“兼工帶寫”的畫法，超越了前人,，使草蟲畫達(dá)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,。

齊白石一生畫的草蟲品種非常豐富，多達(dá)數(shù)十種,。不僅有蜻蜓,、蝴蝶、蟬,、蜜蜂,、蟈蟈、螞蚱,、螳螂,、蟋蟀,、天牛,、蛾、螻蛄,、蝗蟲,、灶馬、蜘蛛,、水蝽,，甚至還有蟑螂和蒼蠅。蟑螂和蒼蠅這類不潔之蟲，以前是很難入畫的,，但齊白石將它們描繪入畫,，觀者并沒有產(chǎn)生污穢感，反而畫得生動自然,。

齊白石的工筆草蟲畫因“工寫結(jié)合”的獨(dú)創(chuàng)而受到藏家的熱烈追捧,，近年在拍場屢有上佳的表現(xiàn)。早在1997年嘉德秋拍上,，一幅僅有名片大小的《蒼蠅》以19.8萬元成交,，令人瞠目。隨后2009年北京保利秋拍上,，齊白石《可惜無聲》花卉草蟲冊拍出9520萬元的天價,。在2015年12月北京保利秋拍上，齊白石《葉隱聞聲·花卉工筆草蟲冊十八開》更是以1.15億元突破億元大關(guān),。

非捉蟲寫生 不能有如此之工

齊白石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畫草蟲的,？齊白石的忘年好友黎錦熙在《齊白石年譜》中提到：“辛丑（1901年）以前，白石的畫以工筆為主,，草蟲早就傳神,。因?yàn)樗乙恢别B(yǎng)草蟲——紡織娘、蚱蜢,、蝗蟲之類,，還有其他生物，他時常注視其特點(diǎn),，做直接寫生的練習(xí),，歷時既久，自然傳神,?！庇纱丝芍R白石在30歲前就已經(jīng)開始畫草蟲了,。在《白石老人自述》中齊白石自己回憶：“那時令弟仲葛,、仲麥，還不到二十歲,。暑假放假,，常常陪伴我，活潑可愛,。我看他們撲蝴蝶,、捉蜻蜓，撲捉到了,，都給我作了繪畫的標(biāo)本,?！?/p>

目前可以見到的齊白石最早的草蟲畫是1894年畫的《草葉蛾子》，屬款“三百石印富翁”,，是典型的金農(nóng)體,，印章也是早期的常用印“木居士”。此外,，1902年“沁園師母命畫”的《花卉蟋蟀》團(tuán)扇,，蟋蟀十分工細(xì)，花卉以沒骨畫法畫出,。這一時期的花卉也是工筆居多,，色彩還不亮麗，有些畫作落款書法是金農(nóng)體,，明顯是齊白石的早期草蟲畫風(fēng)格,。在1920年未變法前，齊白石還曾經(jīng)以八大山人的冷逸畫法畫過一段時間的寫意草蟲花卉,，純用水墨,，用筆簡率，構(gòu)圖舒朗,，但在當(dāng)時并不受歡迎,，后來就基本棄之不畫了。

齊白石兼工帶寫的草蟲畫是什么時候開始轉(zhuǎn)變形成的,？我們看辛酉年（1921年）畫的《蜜蜂》扇面,，畫面畫了10只形態(tài)各異的蜜蜂，所配的花卉既不鮮艷也不突出,。中國美術(shù)館藏1924年畫的《草蟲冊頁》,，屬于過渡期作品。同年1924年畫的《荔枝天?！罚ㄖ袊佬g(shù)館藏）,，筆墨雖稍顯拘謹(jǐn)，但兼工帶寫的風(fēng)格已經(jīng)初具模樣,。在上世紀(jì)20年代中期,，齊白石的畫風(fēng)開始發(fā)生巨變，在吸收了海派吳昌碩的金石畫派的畫法后,，又加以自己個人的變法,，色彩更加艷麗奪目。此時他以大寫意的花卉配以工筆草蟲,，工寫結(jié)合,，畫風(fēng)新穎,，獨(dú)樹一幟,。

封筆與代筆 坊間有疑義

齊白石何時開始停畫工筆草蟲的呢？他在上世紀(jì)二十年代的一本《草蟲冊頁》中題：“客有求畫工致蟲者，余目昏隔霧,，從今封筆矣,。” 在另一幅《工蟲老少年》中齊白石題句：“寄萍堂上老人強(qiáng)持細(xì)筆”,，說明這一時期白石老人工筆草蟲已不多畫了,。但我們看隨后很多年，齊白石都有工筆草蟲畫作問世,，只是數(shù)量明顯減少,。這些工筆草蟲究竟是他人的代筆呢，還是白石老人自己的真跡,？

關(guān)于這些上世紀(jì)三十年代至五十年代的工筆草蟲花卉畫,，學(xué)術(shù)界多數(shù)認(rèn)為是齊白石為了防備老年眼力不濟(jì)，早年特意提前多畫了一些工筆草蟲,，后拿出來補(bǔ)畫了花卉,，形成了晚期的作品。關(guān)于這一點(diǎn),，在齊白石1952年畫給女弟子老舍夫人胡絜青的一幅《蜻蜓牽?；ā返念}跋中得到了印證，齊白石在畫上題：“絜青女弟子喜予舊作,，老來添花,。九十二歲白石?！贝藭r齊白石已經(jīng)92歲了,，不可能再畫精細(xì)的工筆蜻蜓了，題跋中特別指明是“絜青女弟子喜予舊作”,，可知是白石老人本人的親筆工蟲,，并不是他人的代筆。

在眼力不濟(jì),，工筆草蟲少畫,、不畫的同時，齊白石也畫了不少寫意的草蟲,，如《蓮蓬蜻蜓》《貓蝶圖》等,。在1954年畫的東北博物館藏《花卉草蟲冊》中他專門提到：“此冊子如三兒畫蟲，白石老人補(bǔ)花草并題款識,?！边@一時期的工筆草蟲，齊白石有些已經(jīng)讓三子齊子如代筆,，但畫中鈐蓋“子如畫蟲”印,，只能算合作畫,。坊間傳聞，齊白石晚年的工筆草蟲有些是齊子如畫的,，這個推測難以斷定,。齊子如在齊白石的子女中是最早畫出名的，尤擅工筆草蟲,，他畫的蜻蜓,、蟈蟈、螳螂,、蟬,、蚱蜢生動逼真。齊白石曾在一小冊頁上寫道：“子如畫蟲學(xué)于余,，畫蟲之功過于乃翁,。”對齊子如的草蟲多有贊賞,。

齊白石還有一些工筆草蟲并沒有配畫寫意花卉,，而是單獨(dú)以草蟲的形式作為獨(dú)立作品存在，如中國美術(shù)館藏《昆蟲冊頁二十開》,。齊白石在其中一開冊頁上寫了很長的一段題跋對此做出解釋：“此冊計有二十開,，皆白石所畫，未曾加花草,，往后千萬不必添加,，即此一開一蟲最宜。西廂詞作者謂不必續(xù)作,，竟有好事者偏續(xù)之,，果丑怪齊來。甲申秋八十四歲白石記,?！边@類獨(dú)立的草蟲畫，盡管空空的畫面只有一個草蟲,，但因有了款書和印章,，自然已是完整的作品。北京畫院還藏有一些齊白石畫的草蟲,，連款,、印都沒有，在齊白石去世后家屬捐獻(xiàn)給北京畫院,，這些畫作當(dāng)然也被認(rèn)定為齊白石的真跡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