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搗練圖》是中國唐代名畫,，唐代畫家張萱之作,。畫作原屬圓明園收藏。1860年火燒圓明園后被掠奪并流失海外,，現(xiàn)藏美國波士頓博物館,。

張建新 　　國家文物局博物館與社會文物司副司長,。

從1840年后到1949年,，對于中國文物來說是一段痛史。據(jù)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不完全統(tǒng)計,，在全世界47個國家,、200多家博物館的藏品中，有164萬余件中國文物,，這其中不包括私人收藏，而據(jù)中國文物學會統(tǒng)計,，流失海外的中國文物共有1000萬件左右,。

數(shù)字如此驚人的文化瑰寶何時能返回故土？是什么阻礙了它們的回歸,？中華文明何時能以完整的形象展現(xiàn)給世人,？越來越多的人在追問、在思考。

對此,，國家文物局博物館與社會文物司副司長,、《誰在收藏中國》譯者張建新給出專業(yè)解讀。

對流失文物國人普遍抱兩種感情

我關(guān)注這個話題的起源之一,，是1989年,，當時去美國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中國展廳，當時辦了一個展覽,，規(guī)模很大,，進去一看，覺得非常震撼,，有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中國學者當場熱淚盈眶,。原因有二：其一，這么好的東西,，我們怎么就流失了呢,？其二，這些東西還在發(fā)揮著它的作用,。

我想,，對于流失文物，許多普通中國人都抱著同樣的態(tài)度：一種是義憤填膺,，隨時強烈要求西方歸還所掠奪的中國文物,，認為回來就好，哪怕是巨資回購,；另一種觀點則認為,，流失文物在西方受到了良好保護，對弘揚中華文化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,，繼續(xù)留在國外挺好,。后一種觀點，或許夾雜了某些情緒,，對中國文物至今仍在非法流失的現(xiàn)狀不滿,，恨鐵不成鋼。

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有一些特別精美的佛像,，將近大半個人高,，國內(nèi)沒有一家博物館收藏有同時期、這么精美的佛像,。

此外還有法國巴黎的賽努奇博物館,，里面收藏的一些中國文物是上世紀90年代流失出去的，可我們很尷尬——明明知道這是我們的東西,，明明知道它是非法出境的,，可我們拿不出有力的證據(jù),，無法通過法律程序索回，這讓公眾和學者非常難受,。

索要流失文物,，證據(jù)最重要

最早從上世紀70年代以后，國際對文物返還這個話題有很多探討,，制定了相關(guān)法律,，每年都會有一些國際會議，促進文物返還,。

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鼓勵各締約國簽署文物保護公約,，我國是積極推動國，到目前為止,，中國已和20多個國家簽署了雙邊協(xié)定,。

小布什下臺前兩天做了件有意義的事，中美簽署了雙邊協(xié)議,，此后中美兩國在文博領(lǐng)域合作更多了,，在文物返還領(lǐng)域還是有成效的。根據(jù)協(xié)議,，美國海關(guān)已多次向中國文物局返還他們在海關(guān)扣押的中國文物,，或是從其他國家流向美國的中國文物。

這幾年來,，日本也將中國流失文物信息通報給中國相關(guān)部門,。

由于政府間合作，促成一些海外流失文物回歸,，一些文博機構(gòu)還辦過回歸文物的展覽,。

有件中國文物流失到日本一家博物館，雖然對方有合法來源的證明,，但萬幸的是,，我們有這件文物完整的檔案記錄，這成為我們追討文物的重要依據(jù),，對方也表示承認,。

而比較可惜的例子是流失到荷蘭的“章公祖師肉身佛像”，盡管它是上世紀90年代流失出去的,，佛像背后也有黑色毛筆字“經(jīng)手重修”等,，但當年保存這個佛像那個村子的村民沒有一張拜祭它的照片，或者其他檔案圖片,，一直到上世紀90年代丟失前,，我們都沒有任何的資料證明它在，你明明知道它是你的,，但你就是拿不出當初它是什么樣子,，這是非常可惜的,。

不提倡回購非法流失文物

我們要更加理性,、客觀地看待我們文物流失問題的原因，我在翻譯《誰在收藏中國》這本書時確實內(nèi)心也是非常憤慨,，對流失文物感到痛心,，這種文物大規(guī)模流失的情況確實是觸目驚心的。

新中國成立后,，我們在文物進出境管理上采取了非常強有力的措施,，我們有20家文物進出境管理的機構(gòu)，這些管理的機構(gòu)跟司法機關(guān)密切配合,，取得了一些成果,。

2004年，丹麥海關(guān)發(fā)現(xiàn)一批非法流失文物,，數(shù)量很大,，經(jīng)過雙方政府協(xié)商，又通過民事的訴訟,，在中方強大壓力下,，原持有人不得不放棄了，幾百件文物回到中國,。

對于非法流失到海外的文物,，一方面我們不放棄追索權(quán)，但有的是鴉片戰(zhàn)爭時期流失出去的,，已超過70年,，是國際公約具有訴訟力之前非法流失的文物，我們不放棄追索權(quán),，但對于很多文物,，我們拿不出證據(jù)，此外,，很多文物流出,，我們很難定義，因為有的文物是通過市場行為流失出去的,。

對于非法流失的中國文物,，政府主管部門不鼓勵我們的企業(yè)家花巨資去回購，中國藝術(shù)品拍賣只有短短20年的歷史,，曾有2年的拍賣額卻超過了美國和英國的拍賣額,，從一個沒有文物拍賣市場的國家一躍成為世界第一，這其中有很多值得我們思考,，或者更好的更健康的發(fā)展空間。

盜墓行為為何屢禁不止

盜墓也是個值得重視的問題，盜墓者使用非常好的炸藥,，一圈一圈往下炸,，技術(shù)非常高超。他們的裝備（包括挖掘設備、探索設備等）甚至遠遠強于我們專業(yè)人員，我曾問過很多考古人，他們說：我們哪是考古,，都是跟著盜墓賊走，盜墓賊走到哪,，我們就跟到哪,。

目前我國對于古墓持不主動挖掘的態(tài)度，對于一些帝王陵墓葬,，考古人員不能主動去挖掘,，只有被盜后，才能跟進去保護,，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了,。

我去過一些有地下墓葬的農(nóng)村，農(nóng)民抱怨說他們連地都種不了,，一澆水,，就全都漏下去了。

有專家估計,，目前國內(nèi)有十萬盜墓者,，這個數(shù)字到底是多少，誰也不知道,。在新疆,，我看到不少盜墓的場景，這些古墓都在沙漠里,，四處荒無人煙,，可盜墓賊居然也能進到那么偏僻的地方，非常精準,。

我國對于盜竊,、買賣文物的刑罰是非常嚴格的，但高額利潤促使犯罪分子鋌而走險,，中國這么大,，靠專業(yè)人員和現(xiàn)有技術(shù)條件，防范起來確實非常困難,。

一些村民竟幫著盜墓賊刨祖墳

2016年12月,，北京海關(guān)曾將1萬多件文物移交給文物部門，我們集裝箱的抽檢率應該是千分之三，這是個很低的數(shù)字,，可在這么低的抽檢率下,，居然還能截獲這么多文物。

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該怪誰,，是該埋怨執(zhí)法機關(guān),，還是該埋怨文物部門，還是埋怨一些人太貪財,？但類似現(xiàn)象并不是只有中國有，世界各國都有,，但我們文化遺產(chǎn)還面臨著令人揪心的局面,，我們應該做得更好。

目前我國博物館建設非?？?，文物保護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，各級部門也非常努力,。這幾年,，古玩市場在全國遍地開花，有的縣還不止一個,，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(nèi),，這也成了銷贓的渠道，很多都在私下里進行,，最猖狂時,，客戶想要哪個坑，盜墓賊就去挖哪個坑,，完全是定制挖掘,。

當然，我們并不能因為有文物流失,，我們就要關(guān)閉文物市場,，但確實應加大監(jiān)管力度。

我去山西某地,，地下文物都是村民祖先的墓葬,，可盜墓賊來挖祖墳，村民不但不制止,，甚至還幫助他們,。當然，這是20年前的情況,，這些年不知道情況有沒有改善,。

幾千年來，國家文物被盜現(xiàn)象一直絡繹不絕,，問題出在哪,？如何改善這種狀況,？如果我們能想出一丁點辦法，對我們國家的文物事業(yè),，乃至對中華民族文化的傳承,，都是有幫助的。

哪怕是想出一丁點能夠改善這種狀態(tài)的措施也好,，甚至對這些問題有比較透徹的觀察,，對我們國家大的事業(yè)甚至是中華民族思想的延續(xù)都會有幫助。

保護好證據(jù)是防范流失之本

對于流失文物,，應該有一個清晰的定義,，就是通過非法渠道流失到外面去的，而非贈送或市場貿(mào)易出去的,，后者的數(shù)量也很多,。比如在莫桑比克的一個海島，岸上能看到青花瓷碎片,，當?shù)厝苏f鄭和下西洋時曾到過這,，我想，這些文物就不屬于流失文物,。

對于流失文物,，我們應該有一個比較理性的態(tài)度，在我有生之年,，目前這種狀況可能還會繼續(xù)下去,。

對于缺乏資料的流失文物，也有成功索回的案例,，比如當年一個私人藏家贈給法國吉美博物館一批中國流失文物（在甘肅省掠取的,、至今已有近2000年歷史的純金古董，含金量平均為93%）,，我們知道后,，立刻對博物館施壓，有10年與吉美博物館斷絕聯(lián)系,，2015年5月15日,，該博物館舉辦了文物歸還的遞交儀式，親手將金器歸還給了中國,。

能成功索回,，因為我們有詳實的學術(shù)報道，甚至做了金屬分析,，證明這些文物跟我國收藏的相關(guān)文物是完全一樣的,。當年第一個圓明園獸首拍賣時，我們的專家對相關(guān)情況就沒有這么清楚，而對于吉美博物館這批文物,，我們拿得出硬證據(jù),，走上法庭也能被法律所認可。

我們曾從英國追回3千件文物,，我曾陪著兩名蘇格蘭警員看過這些文物,，比如一塊墓碑，我們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流失出去的,，拿不出法律上的東西,，即使上面寫著你爺爺?shù)拿郑扇绻悄銧敔斔徒o人家的,，或者是賣給人家的,，你怎么辦呢？所以,，應該做好完備的檔案記錄，這是為未來做準備,。陳輝/整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