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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客在航班上大打出手影響正常起飛,、在旅游過程中一言不合就辱罵毆打導游……日前，為規(guī)范出行秩序,，國家旅游局設立了游客不文明行為“黑名單”,。此外，銀行,、法院等系統(tǒng)也有自己的黑名單,，記錄信用不佳的個人或企業(yè),。

隨著交通通信的日益發(fā)達,，居民個體的活動范圍不斷擴大,，在日趨豐富的經濟社會生活中扮演越來越多的“角色”，社會活動“你中有我,、我中有你”已成為常態(tài),。個體的規(guī)則意識、誠信意識不僅事關自身利益,，也關系他人和社會,。是否有必要將“害群之馬”列入“黑名單”？這么做對居民日常生活有什么影響,？實際執(zhí)行中需要平衡哪些關系來保護人們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,？請看本報記者的調查,。

——編 者

維系社會秩序的“502”膠水

黑名單能“樹規(guī)矩”,，提高社會信任度

最近，筆者的朋友小麗在朋友圈吐槽：本來帶著好心情出國去玩,，卻遭遇了不愉快,。先是因兩名乘客互罵推搡，差點影響航班正常起飛,。到了景區(qū),，又看到有人攀爬雕像?！白鳛橥?，覺得很丟臉。真應該有個黑名單,，記錄這些不文明行為,。”

2015年5月,，國家旅游局公布了首批全國游客不文明行為記錄名單,。據(jù)媒體報道，今年6月旅游局又公布了“最惡劣不文明游客黑名單”，上面共有19條記錄,、20個名字,，包括干擾航空運輸安全、攀爬損害景區(qū)景觀等4類行為,，并向公安,、海關、金融等機構通報,。

“黑名單”并非新鮮事,。此前，銀行業(yè),、保險業(yè),、法院等都相繼出臺過黑名單。例如,，征信逾期嚴重的借款人很難獲得貸款,，拒不執(zhí)行生效判決的失信被執(zhí)行人將不得搖號購車。

不過,，也有人質疑黑名單的作用——連現(xiàn)有的法律都管不住鉆空子的人,，一份無關痛癢的黑名單又能有什么用？

“作為對現(xiàn)有法律法規(guī)的補充,，黑名單不僅能堵窟窿,，還能讓鉆空子的人吃苦頭，以后不敢再鉆,?！北本┐髮W憲法行政法研究中心副主任王錫鋅表示，黑名單的背后是個人征信系統(tǒng),。信用是重要的社會資源,，消耗信用使個體發(fā)展面臨風險。因此,，黑名單的作用是強化規(guī)則的權威性,，增加個體行動成本，制裁失信行為,。

中國傳媒大學公共管理系講師郭海英認為,，“法律管不了的，一份名單也管不住”這種觀點,，恰恰反映出黑名單制度的必要性,。“當前社會整體誠信度不高,，人們對法律,、規(guī)則的遵守意識較淡,，缺乏基本的敬畏感。而解決問題的關鍵,，就在于讓違規(guī)者付出相應代價,。個體間的信任構成了社會秩序，其外在表現(xiàn)是法律,，但內在發(fā)揮作用要靠民眾的認同與遵從,。否則，法律雖在,，秩序難存,。黑名單正是在法律的基礎上維護秩序?！?/p>

家長來學校接孩子,，本是其樂融融的場面，卻因過馬路闖紅燈而黯淡不少,?！岸δ咳局拢⒆觽円矔X得規(guī)矩不重要,?！甭?lián)想到身邊的例子，復旦大學社會學系教授于海感嘆道,，“僅通過教育很難糾偏,，得靠黑名單‘樹規(guī)矩’。名單上的人都是自己先‘黑’然后遭人黑之,，這不過分,。”

為啥規(guī)則這么重要,？因為按規(guī)辦事,，社會能正常運轉,；破壞規(guī)則,，可能害人害己。北京某銀行職員吳女士深有感觸,，“我是那種自覺排隊的人,，看到插隊的會生氣，因為這對遵守規(guī)則的人不公平,。明明排隊了,，卻不如插隊的買票快，長此以往,，誰還守規(guī)矩,？有一次在景區(qū),，我旁邊的窗口幾乎沒人排隊，都往前擠,，甚至因為爭搶位置互相打罵,，結果卻不如我這邊乖乖排隊的窗口買票快。到頭來于人于己都沒好處,，這又何必呢,！”

有觀點認為，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更講究人情,，在“熟人社會”沒必要設黑名單,。對此，王錫鋅表示,，沒有明文規(guī)定不意味著沒有規(guī)則,，人情也是規(guī)則的一種?！凹幢闶鞘烊酥g,，欠債也得還錢吶。無論哪種社會,，都需要合作,。合作的基礎是相互信任，而信任來源于‘我遵守規(guī)則,，并且我知道你也會這么做’,。黑名單就像主動維護社會秩序的‘502’膠水，時刻提醒公眾,，個人與社會是‘粘連’的,。別人犯的錯可能影響你，反之亦然,，所以不能對失信行為事不關己,、高高掛起?！?/p>

對違規(guī)者進行有效制裁,，才能起到懲戒作用

很多國家都有黑名單，實際執(zhí)行需要部門聯(lián)動

實際上,，黑名單并非我國原創(chuàng),，在其他國家早有先例。

于?；貞?，他在加拿大的房東曾在開車時突然被警察攔下，核查身份和車牌,，這些信息都在個人征信系統(tǒng)內,。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，房東并不在“交通違規(guī)者黑名單”上，是警察搞錯了,。雖是虛驚一場,，但從側面反映出加拿大對該系統(tǒng)的重視程度?！吧硖庍@樣的社會,，居民感到被信任，但又不會心存僥幸,?！?/p>

據(jù)郭海英介紹，各國的信用管理體系主要有政府主導和市場化運作兩種形式,。美國采取的是以信用中介機構為核心的市場主導模式,，歐洲部分國家如法國則由政府主導推動。此外,，世界銀行實行多年的供應商“取消資格”（Debarment Processes）制度,，也類似于黑名單。

王錫鋅發(fā)現(xiàn),，美國很少有拒不執(zhí)行判決的“老賴”,，因為黑名單等制度將對失信者形成巨大壓力。社會形象的崩潰會帶來非常高的成本,，影響其消費,、就業(yè)甚至出行?！懊绹歉叨壬矸莼纳鐣?，酒駕、吸毒,、逃稅等都會進入黑名單,。一個遵守規(guī)則的社會對違規(guī)者的孤立，能產生比黑名單本身更厲害的效果,?！?/p>

在芬蘭的經歷令于海感到驚嘆。一方面,，老百姓上地鐵,、公交時只要買過票，兩小時內換乘其他公共交通都不用再買票,，由于黑名單的威懾力，很少有人逃票,。另一方面,，如果開車時聊天,，司機會很快接到警察電話提醒。這是因為警察能根據(jù)車牌號,，在個人信用系統(tǒng)內查到車主的手機號,，并進行高效執(zhí)法。

相比之下,，我國的黑名單制度尚未完善,，公民信用等級和評價制度還在建立當中。吳女士就認為目前的黑名單“雷聲大,、雨點小”,。“失信執(zhí)行人不得搖號購車,，這種懲罰力度不夠大吧,？本來車輛就不是必需品，而且很多人都有車了,，不能搖號沒啥影響,。”

而此前旅游黑名單的實施效果,，也讓人覺得有“隔靴搔癢”的意味,。雖然公布了信息，但相關部門只能限制那些通過旅行社出游的旅客,，對自由行旅客的限制需要更為復雜的部門聯(lián)動,，具體執(zhí)行情況并不明朗。

這令經常出國旅游的陳先生對黑名單制度持觀望態(tài)度,，認為它沒亮出什么“尖牙利齒”,，合法性和有效性都有待商榷?！霸O定再好也沒用,，關鍵看執(zhí)行。如果某家銀行黑名單上的人還能在另一家銀行貸款,，那就完全沒意義了,。同理，如果企業(yè)進黑名單只是‘出丑’,，沒有‘傷筋動骨’的實質性懲罰,，那它照樣能違規(guī)經營?！?/p>

對違規(guī)者進行有效制裁才能直擊痛點,。王錫鋅表示，黑名單本身并不等同于法律,，想合法實施有威懾力的制裁,，得靠多部門協(xié)同行動,。例如，法院對“老賴”不許搖號的規(guī)定,，就需要交通部門配合執(zhí)行,，因為法院本身無法限制市民購車。此外,，行業(yè)間,、地區(qū)間的信息覆蓋和共享程度，與黑名單的有效性和威懾性呈正比例關系,。不能讓違規(guī)者在一個地方被“拉黑”了,，換個地方又“洗白”了。

警示工作要做在前面,，設立判定標準,，避免濫用

嚴格黑名單設置流程，完善信用重建機制

筆者發(fā)現(xiàn),，“中國執(zhí)行信息公開網(wǎng)”雖然公布了全國法院失信被執(zhí)行人的名單,，但其身份證號的一部分卻被星號代替。黑名單為什么猶抱琵琶半遮面,？

專家指出,，這是在依法保障公民權利?！昂诿麊螌€體而言是身份信用的負面評價,，必須慎重使用?！凇惨m度,，不能太‘任性’?！蓖蹂a鋅說,。

首先，教育,、警示工作一定要做在前面,，讓老百姓了解哪些行為違規(guī)，避免不知情的犯錯,。即便公開了黑名單,，也應及時通知本人原委，并保障個人的抗辯權利,。有些信息依法不宜公開,，就要保護民眾隱私，避免過分打擊。

其次,，“遵守規(guī)則”是對規(guī)則制定方和遵守方共同的限制,。黑名單應有嚴格的判定標準,，相關部門要避免濫用職權,。

并非每一次鬧事，旅客都是始作俑者,，有時因為誤會,，他們也可能是受害者。王錫鋅表示,，作為社會規(guī)則一部分的黑名單,，其本身的設立就得合法合規(guī)?！斑M不進名單,，必須有公平公正的流程，例如核實和復審,，不能說拉黑就拉黑,。”

近日,，中國民航局公布了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用航空法》修訂征求意見稿,，其中“違反規(guī)定使用手機最高可罰5萬元”的條例引起網(wǎng)友熱議。不少人表示,，既然在飛機上玩手機要罰款,，那么飛機晚點誰來補償乘客呢？想讓黑名單適度,，就得劃清界限,。郭海英指出，不宜一味擴大規(guī)則的邊界,，例如將個人道德修養(yǎng)上的不足一概列入,，而應該設立合法的判定標準。

最后,，黑名單應該有時效性和恢復機制,，不能一黑到底。根據(jù)《國家旅游局關于游客不文明行為記錄管理暫行辦法》,，“旅游不文明行為記錄”信息保存期限為1年至5年,，實行動態(tài)管理?！昂诿麊问鞘侄?，不是目的。它的存在是為了懲戒失信，如果未來個人通過行動重建信用,，應該獲得被移出黑名單,、改過自新的機會?！蓖蹂a鋅說,。（記者 趙貝佳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