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標(biāo)題：華山跳崖者的陡墜人生

　　11月25日，西安女子李妍一家從華山絕壁跳下，留下慌亂的債主及超3億元債務(wù),。李妍夫婦曾是“成功人士”，其母親曾是優(yōu)秀教師,。跳崖前，他們還留遺書指明跳崖地點,。這個家庭如何一步步走上人生懸崖,，并陡然墜落？

李妍夫婦,。網(wǎng)絡(luò)圖片

2011年,，李妍的母親艾鳳月在甘曉幼兒園的空地種菜。

　　據(jù)《華商報》

華山北峰日月巖,。11月25日凌晨,，李妍等四人穿過這條石縫，走到了絕壁邊跳崖,。新京報記者 安鐘汝 攝

　　西安女子李妍一家四口華山跳崖,，李妍夫婦曾是“成功人士”，李妍母親曾是優(yōu)秀教師,；留遺書指明跳崖地點

　　11月25日凌晨,，西安雁塔區(qū)32歲的女子李妍一家四口從華山絕壁跳下，留下一群慌亂失措的債主,，以及不知去向的超過3億元人民幣巨額債務(wù),。跳崖之前，李妍的女兒才出生兩個月,，她是華潤萬家的采購部總監(jiān)助理,，丈夫是經(jīng)營著西安兩家公司的商人，李妍的母親是個性格開朗的退休教師,，她的婆婆是個普通的農(nóng)村婦女,。

　　這個普通而看似幸福的家庭是如何一步步走上人生懸崖，并陡然墜落的,？

　　風(fēng)從華山北峰日月巖的石縫中穿過,，發(fā)出呼嘯聲。

　　以險峻著稱的華山,，日月巖是險中之險——兩塊巨石拱起,，中間石縫只容一人通過；穿過石縫,，便直面深達1600米的絕壁懸崖,。風(fēng)從崖底打著轉(zhuǎn)向上吹，嗆得人無法呼吸,。

　　11月25日凌晨,，華山溫度降至零下，風(fēng)力超過4級,，雨夾雪,。一家四口穿過這條縫隙,，從日月巖背后躍身跳下。

　　李妍,，32歲,，華潤萬家西北區(qū)職員；丈夫岳鉦為,，32歲,，西安億道商貿(mào)公司股東；母親艾鳳月,，退休教師,；婆婆陳海琴，家庭婦女,。

　　華山道姑崔師父猜測,，他們可能在北峰極頂尋找過跳崖的地方，但周圍欄桿很高,，下面又有棧道,，跳下去很可能被攔住。最后他們找到了日月巖后的這處絕壁,。

　　“他們不希望有一絲生還的機會,。”崔師父說。

　　“已經(jīng)決定離開”

　　在華山王母宮待了一天后,，李妍留遺書指明跳崖地點,，并委托道姑幫助處理后事

　　最后見到這一家四口的人是王母宮的道姑崔師父。

　　王母宮緊鄰日月巖,，由殿堂和側(cè)房組成,。殿堂供奉王母眾像，側(cè)房是道姑住處,。幾年來,，這里一直由崔師父一人看守,。

　　24日,，華山雨夾雪，游人稀少,。上午10點左右兩個老婦人和一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女出現(xiàn)在王母宮門口,。四人的頭發(fā)都濕了，腳上沾著黃泥,。年輕女子凍得渾身發(fā)抖,，但仍禮貌地問崔師父：“阿姨，您這里有吃的嗎,？我們又冷又餓,。”

　　崔師父煮了四碗方便面,，四人吃著面，一句話也不說,。崔師父問他們來自哪里,，為何這樣的天氣來華山。身穿咖啡色大衣的女人回答,，“我們來自湖北,，那是我女兒，那是女婿,，那個是我親家母,。”

　　吃完面，年輕的女子要給錢,，崔師父說,，不要錢，若有心,，就放到大殿功德箱吧,。年輕女子拿出幾張百元大鈔，起身到大殿,。

　　接下來的一個白天,，四個人一直待在側(cè)房，“他們說話聲音很小,，一直在商量著什么,。”崔師父說，“我一過去,，就什么也不說了,。”

　　下午5點，天色漸暗,。崔師父為四人準(zhǔn)備了一頓素面當(dāng)晚飯,，留下四人在房里避寒，自己下山了,。

　　第二天早8點,，崔師父回到王母宮時，四人不見了蹤影,，年輕女子攜帶的皮包,，以及她母親那件咖啡色大衣都堆放在桌子上，還留下一封書信：

　　“阿姨：我四人已經(jīng)決定離開了……”

　　信里詳細(xì)交代了跳崖的地點,，并請崔師父幫忙通知警察收尸等,。落款是四個人的簽名，“李妍、岳鉦為,、陳海琴,、艾鳳月”。

　　從稱謂和字跡看,，遺書是李妍寫的,，除兩處涂抹外，字跡清晰,，格式整齊,。

　　華陰市公安局北峰派出所一位辦案警察和崔師父都認(rèn)為，寫這封遺書的時候,，李妍“應(yīng)該很冷靜”,。

　　“她是干大事的女子”

　　李妍被認(rèn)為有能力，“積極努力”,，她同時做著三份工作

　　跳崖前最后一頓晚飯,，四個人仍然沉默。吃完飯,，李妍說,，“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飯。”

　　那餐飯只是平常的素面,，崔師父在里面丟了幾根干豆角：“大魚大肉吃慣了,，偶然吃下素，可能感覺會不一樣,。”崔師父記得,，李妍吃得很認(rèn)真，一根豆角細(xì)細(xì)咀嚼,。

　　就在跳崖的前一天,，李妍還住在一月五萬元的西安高新區(qū)某豪華的月子會所。李妍的同事說,，李妍穿戴很講究,，經(jīng)常戴很大的鉆石吊墜耳環(huán)，戴名表,。

　　在同事看來,，李妍做事很有“女強人”風(fēng)范，“積極努力,，像個做大事的女子,。”

　　李妍的一個朋友介紹,，最近五年,，李妍同時做三份工作，每份工作都很“成功”,。

　　李妍華潤萬家的一位同事介紹,，李妍在華潤萬家工作超過10年,，曾做過跨部門溝通與協(xié)調(diào)工作，她把各部門關(guān)系都處理得很到位,，她的歷任上司對她都很信任,。

　　2009年，李妍實際操控的億道公司成立,，公司的法人為李妍的母親艾鳳月,，自然股東為李妍的丈夫岳鉦為和艾鳳月。這家公司是一家中間商,，借助李妍的人脈,，低價拿貨，高價向華潤萬家供貨,。

　　2011年,，李妍加入如新集團。如新（NU SKIN）集團創(chuàng)立于美國,，經(jīng)營個人護理品和營養(yǎng)保健品,。這家公司的直銷業(yè)務(wù)多次在中國引起爭議。今年1月,，《人民日報》連續(xù)三天報道“如新騙局”,，稱其涉嫌傳銷、洗腦,。今年3月,，國家工商總局通報如新公司存在超產(chǎn)品范圍從事直銷、夸大產(chǎn)品功效宣傳等違法違規(guī)行為,。

　　在如新與李妍接觸過的姜女士介紹,，加入如新先從銷售代理做起，接著是銷售經(jīng)理,、全國銷售總監(jiān),，最高級別是寰宇。一般四年做到銷售經(jīng)理已經(jīng)不錯了,，李妍兩年時間就做到全國銷售總監(jiān),，“很了不起的”。姜女士估計,，李妍年收入有幾十萬元,。

　　在一個公開視頻中，李妍講述了自己堅持,、認(rèn)真的做事風(fēng)格,。她介紹自己向貧困地區(qū)兒童捐贈如新產(chǎn)品的經(jīng)歷，“我兩次三次五次十次地去找相關(guān)部門溝通”，李妍講得聲淚俱下,。

　　與李妍交往較多的李萍（化名）說,，李妍的三份事業(yè)逐漸形成利益組合。李妍通過如新認(rèn)識許多渴望賺錢的朋友,，李萍正是參加如新培訓(xùn)時認(rèn)識李妍的,。

　　面對這些朋友，李妍經(jīng)常介紹億道公司的賺錢之道和自己豐厚的人脈,。

　　最終,，李妍邀請這些朋友們向億道公司提供“貨款”，賺取利潤六四分成,。

　　案發(fā)后,，據(jù)蓮湖區(qū)公安局透露，五年時間,，李妍十幾張銀行卡賬面流水超過90億元,，涉案金額超過3億元。

　　“錢不是問題”

　　朋友評價李妍的丈夫岳鉦為,，為人很豪爽,，做事果斷，不在乎金錢

　　在華山的最后一天,，岳鉦為很沉默,，但崔師父注意到他神情有些恍惚。

　　李妍吃過泡面,，要往功德箱投錢的時候,，岳鉦為朝著她的背影說：“多投一些。”

　　岳鉦為的生意伙伴趙建華說,，岳就是這種性格,，為人豪爽，做事果斷,，不在乎金錢,。

　　岳鉦為的朋友介紹，岳鉦為和李妍大概六年前認(rèn)識,，此后岳一直在西安,、閻良兩地奔波。

　　趙建華介紹,，岳鉦為在閻良有一家造紙廠——西安億道紙業(yè)有限公司,。2013年，趙建華承接了造紙廠新廠區(qū)一個40萬元的小工程,。

　　第一次談合作,，趙建華報了價,，岳鉦為簡單問了些問題，就定了,。“他不砍價，很尊重乙方,，給人的感覺錢對他來說不是問題,。”

　　接觸久了，趙建華發(fā)現(xiàn)岳鉦為的生活很簡單,，他不賭博,，不喝酒，經(jīng)常一份米線或涼皮解決一頓飯,。但是,，岳鉦為談生意很講排場，會到豪華的餐廳會館,，還開一輛價值一百多萬的路虎車,。

　　岳鉦為另一位生意伙伴記得，岳鉦為曾得意地講述自己的“發(fā)家史”,，岳說自己從前做煙酒生意,，2008年，依靠在信用社上班的李妍的關(guān)系,，挪用了一筆資金,，做了一單大生意。

　　但華陰市公安局北峰派出所一位民警介紹,，據(jù)他們調(diào)查,，李妍從未在銀行系統(tǒng)工作，在銀行系統(tǒng)工作是岳鉦為自己,。該民警推測,，挪用資金的應(yīng)該是岳鉦為本人。

　　岳鉦為的朋友介紹,，在銀行系統(tǒng),，岳認(rèn)識了很多大客戶，與李妍相識之后,，二者的資源開始匯聚,，并于2009年合伙成立了億道公司。

　　岳鉦為也曾為李妍的生意拉投資人,，他曾告訴趙建華自己在與華潤萬家合作,，能夠賺不少錢，假如趙有閑錢,，可以放到他那里投資,。

　　李妍一家四口出事后,，趙建華想起岳鉦為曾吹噓過的挪用公款的事情。他感慨,，假如挪用公款的事情敗露,，對他們夫妻也許是個教訓(xùn)?；蛟S正是因為當(dāng)時二人嘗到甜頭,，膽子越來越大，才造成了現(xiàn)在的悲劇,。

　　李妍在如新的同事姜女士介紹,，岳鉦為來過李妍在如新的工作現(xiàn)場。在如新對外宣傳中,，岳鉦為被描述為法國巴黎皮埃爾和瑪麗居里大學(xué)的力學(xué)專業(yè)博士,，是國家級科技人才。但據(jù)北峰派出所民警介紹,，岳鉦為畢業(yè)于國內(nèi)某大學(xué)財經(jīng)學(xué)院,。

　　“可以來這里出家嗎？”

　　岳鉦為的母親陳海琴是傳統(tǒng)的家庭主婦,，李妍的母親艾鳳月曾是優(yōu)秀教師,；跳崖前，陳海琴曾咨詢道姑出家事宜

　　短短一天接觸中,，崔師父對岳鉦為的母親陳海琴印象頗為深刻,。她神情平和，偶爾還主動搭訕,。

　　24日傍晚,，崔師父下山，臨出門時,，陳海琴突然叫住她,，問道：“我可以來你們這里出家嗎？”

　　崔師父隨口問：“你愿意放下你的一切嗎,？”

　　陳海琴低下頭,，沉默了四五秒鐘。

　　另一位老人,，李妍的母親艾鳳月,，顯得十分疲憊，但看起來很有氣質(zhì),。跳崖前一天下午,，她在崔師父的床上睡著了。

　　岳鉦為一位老鄉(xiāng)說,，陳海琴是很傳統(tǒng)的家庭主婦,，一直在閻良家中相夫教子,。幾年前，岳鉦為的父親得了腦癱,，行動不便,，一直是陳海琴在照顧。老鄉(xiāng)們偶爾見她,，發(fā)現(xiàn)她頭發(fā)白得很快,，總是一臉愁容，唯有提起兒子時,，才會露出笑容,。

　　艾鳳月是退休教師,。退休前在雁塔區(qū)甘家寨村小學(xué)擔(dān)任語文老師,。艾鳳月一位同事說，艾鳳月丈夫去世得早,，她常說自己生命中有兩樣?xùn)|西最重要——工作和女兒,。在艾鳳月的口中，女兒從小就很爭氣,，沒讓她操過心,。

　　據(jù)艾鳳月的一位鄰居介紹，艾鳳月丈夫去世后,，很長一段時間自己帶著女兒生活,，吃了不少苦。后來她找了個老伴,，但好像沒有領(lǐng)證,，關(guān)系也比較一般，很少在一起,。

　　甘家寨村小學(xué)校長單軍輝回憶,，艾鳳月工作非常認(rèn)真，很受師生們尊敬,。2009年,，學(xué)校支教藍田一鄉(xiāng)村學(xué)校，艾鳳月自愿前往,，還捐給學(xué)校2000元,。2011年，艾鳳月退休,，返聘擔(dān)任甘曉幼兒園園長,。她在幼兒園空地上種了菜，不打農(nóng)藥也不上化肥,，用這些菜給孩子們做飯,。這件事還被當(dāng)?shù)孛襟w報道,。

　　艾鳳月接受采訪時說，“我就是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,，能做這些很開心,。”

　　去年7月，甘曉幼兒園被私人承包,，艾鳳月離開了幼兒園,。其他老師擔(dān)心她會舍不得，但她說,，以后就可以多幫幫女兒了,。

　　“懸崖有多深？”

　　債主們推測,，今年5月起,，李妍的資金鏈斷裂，3億元債務(wù)無法償還,，一家人站在了命運的懸崖之上

　　11月25日天亮,，華山被霧氣籠罩。華山景區(qū)管理處的工作人員根據(jù)遺書上的跳崖位置,，用望遠(yuǎn)鏡看到了四人的尸體,。但因為路滑，無法去收尸,，直到27日天氣好一些,，才聯(lián)系相關(guān)部門下溝。

　　李妍,、艾鳳月,、陳海琴的遺體滾落在海拔二百米的山溝里，岳鉦為的遺體掛在山崖的樹枝上,。因為山壁的摩擦,，四人的衣服已經(jīng)破爛不堪。

　　一位到過現(xiàn)場的民警推測,，從四人落地方位看,，四個人“幾乎是同時跳下，沒人退縮,。”

　　聽到四人的慘狀,，李妍的債主張閱（化名）捂住了眼睛。就在11月22日晚,，張閱還去月子中心找李妍去要債,。李妍很平靜地告訴她，11月27日前就會把錢還上,。

　　但11月23日晚,，李妍就從月子中心爬窗戶離開,。知情人介紹，這是因為前門有債主堵著,。

　　張閱推測,，李妍的資金鏈斷裂是從今年5月開始的，當(dāng)時李妍最后一次付給她1200多萬元利潤和本金,，此后就開始拖欠,。

　　岳鉦為的造紙廠也開始衰落。今年6月,，20多個工人走得只剩下五六個人,；7月，新廠房停建,；8月,，工廠停產(chǎn)。

　　趙建華曾多次催要一筆十萬元工程款,，但岳鉦為總說錢壓在了大生意上,，“等那單生意結(jié)束,，錢就不是問題了,。”

　　岳的多位合作伙伴說，直到最后幾個月,，岳依然表現(xiàn)得很從容,。“有錢，都是現(xiàn)金,，跟我合作不用擔(dān)心,，我說到做到。”岳仍然常說這幾句話,。

　　只有艾鳳月表現(xiàn)出了焦慮,，鄰居注意到，近幾個月,，她不再說笑,，最后兩個月，就很少見到她了,。

　　鄰居們分析,，最初李妍和岳鉦為應(yīng)該想自己了斷，但是李妍沒有父親,，岳鉦為的父親腦癱,，兩人一旦去世，喪子之痛,，名譽破碎,，加上巨額債務(wù),，就落到了這兩個老太太身上，“活著比死了更可怕,。”

　　李妍夫婦借貸的巨額資金流向哪里,？目前尚無確切信息。警方稱他們的賬戶沒錢,。

　　諸多證據(jù)也表明,，這對夫妻已經(jīng)拆東墻補西墻。李妍的遺物中,，有一張借條顯示,，本金300萬元，利息556萬元,。借條上還承諾把自己的路虎抵押給對方,。另外，據(jù)警方調(diào)查,，李妍夫婦兩套住房也已經(jīng)抵債給債主,。

　　無論是債主，還是朋友,，沒有人意識到,，這一家人已經(jīng)站在了命運的絕壁之上，他們面臨著深不見底的,、超過3億元的巨額債務(wù),。

　　據(jù)岳鉦為一位朋友說，李妍曾經(jīng)打算在月子中心住一個月,，但出來以后,，債主追得太緊，又住了進去,。

　　張閱最近深刻體會到了李妍的壓力,。李妍跳崖后，她借給李妍的上億錢款無法追回,，目前她被十幾個債主監(jiān)控,，不敢出門。親戚朋友的錢也無法還上,，不敢面對,。

　　張閱說，自己面對一億元欠款,，就覺得生不如死,，李妍欠債超過3億元，“怎么能活得下去？”

　　11月23日晚,，李妍與丈夫,、母親、婆婆連夜打車趕往華山,。警方推測,，四人大約在24日凌晨3點到達華山，摸黑踩著濕冷狹窄的棧道,，爬了5個多小時,，于早晨8點到達北峰極頂。

　　華山多處棧道陡峭近垂直,，即使是白天,，也常有游人因為恐懼而原路返回。崔師父說,，她無法想象,，四個人是如何在風(fēng)雪夜爬上華山的。

　　四人跳崖后,，華陰警方排除了他殺,，通知李妍等人的親屬，并結(jié)案,。來給四人收尸的親戚只有李妍一個姨表弟,。這位表弟告訴警方，李妍還欠他十幾萬元,。華潤萬家來了工作人員,，稱這是員工的私人行為,，和公司無關(guān),。李妍不到兩個月的嬰兒被一個親戚領(lǐng)養(yǎng)。

　　四人跳崖一個月后,，12月22日下午,，崔師父買了紙，剪幾件紙衣,，在跳崖的地方燒了,。她說，四個人衣服剮破了,，往生的路上沒法見人,。

　　青煙很快消散在空中。一群烏鴉從王母宮房頂飛過,，仿佛一片烏云,。

　　崔師父說，她難以忘記和陳海琴最后的對話。她問,，“你愿意放下你的一切嗎,？”陳海琴低頭沉默了四五秒。

　　再次抬起頭時,，這個老婦人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：“后面的懸崖有多深,？”

　　■ 遺書

　　阿姨：

　　我四人已經(jīng)決定離開了，在離開之前,，有幾件事想給您交代,，希望你答應(yīng)我們，幫助我們完成,。先謝過了,。

　　1、 我們從你房間走左手邊小路后的兩個大石頭中間的縫隙穿過,，在那個后面跳下,，請通知警察來幫我們收尸。我們已經(jīng)沒有親人,，請警察不要聯(lián)系親人認(rèn)尸,，將我們就地火化。

　　2,、 軍大衣給您放下,，我媽媽穿的咖啡色大衣，請幫我們還給北峰一個租賃大衣的地方,，押金200元,，您留著做香火錢。真的很謝謝您收留我們,，如果有來世,，我們一定加倍報答，您放心修行,，希望我們的離開讓你平靜安寧,。

　　李妍、岳鉦為,、陳海琴,、艾鳳月

　　□新京報記者 安鐘汝 實習(xí)生 袁勇 陜西西安、華陰報道